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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许久,安德莫轻笑一声,将那礼物捡起来。
他没有开灯,摸着黑给自己煮了壶咖啡,转身去客厅蹲下燃起室内的炉火,盯着跳动的火光,安德莫从兜里掏出来那个小小的礼物,眼也不眨的扔进火里。
盒子沉在火中挣扎翻卷,渐渐的外壳被烧成灰烬,盒子里的礼品也随着融化,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安德莫不知道看了多久,火光在他眼前明灭晃动,照亮了漆黑的屋子,摇曳的火让他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宛如鬼魅。
温暖的灶火将整个屋子熏的暖和极了,可他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控制不住的瑟缩。
后退几步,他完全没了白天在外的自信温和,有些恍惚的慢慢蜷坐在沙发上,抱紧自己,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给自己。
“你不能逼疯我。”
身体一阵一阵的发紧,安德莫很想就这么昏迷过去,明天醒来以后就是新的一天,阳光会撒进屋子里,他今天抓住了兰迪的手,周末差不多就能把他撩上床,继续他美满的工作生活。
可是无论多累,失重感有多么强烈,他始终无法昏睡过去,累过头只会失眠的更厉害。
安德莫从沙发上垂死挣扎一会儿,强撑着精神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安德莫想起白天那个垂死的老妇人,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脸,但眼神真的十分相像,他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
安德莫像个死人一样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深色的眼睛,稍微有点魔怔。
不要在想了,那是个恶作剧,明天还会有新的恶作剧。安德莫对自己说。
他冲完澡出来,躺在床上,意外的很快就睡着了,安德莫在梦里,又梦到了那个尘封了许久的地下室,银质的各式凶器被擦拭护理的光亮,挂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地下室所有的屋子统统都在内壁封上一面铁做成的新墙壁,深红色的铁锈混杂了血肉,让这个地下室看起来阴森可怖。
安德莫被关在里面的时候,会猜想这到底是地狱还是某个魔鬼半烂不烂的胃。
即便在梦里,安德莫身处环境的色调总是明朗不起来,要么鲜红一片,要么漆黑到连自己都看不清。他总能在梦中见到那个灰色的剪影,呼唤他,发出痛苦的□□。
一片朦胧伴随着轻微的耳鸣,安德莫听到那个人在和自己说话。
“对,就像是这样。把这儿划开。等等,停,这儿的肌肉纤维很硬,用刀刃破开之后,顺着纹理慢慢撕开就可以,不要用工具。”
“当心不要溅到了,用布巾包着刀柄。虽然这会影响手感,但总比被一块血污送进监狱要好,我舍不得你赤身裸体的掉进狼窝。”
“我给你示范一下,看仔细了。”
“他的胳膊脂肪太多,来,你在我身上试一下。别害怕。”
“不,我不疼。”
安德莫只能听见男人低沉粗粝的声音断断续续回荡在没有人存在的梦里,忽远忽近,像是电话信号不好的时候夹杂的杂音,他无论想不想继续听下去,那个声音都会不停地挤进他的耳朵,让他无法躲避。
“安德莫医生,安德莫医生?”
“安德莫医生!”
“嗯?啊,我在这儿。”安德莫从恍惚中惊醒,看着旁边一脸担忧的艾瑞克和对面坐着的兰迪,兰迪还是那个样子,皱着眉一脸不开心,但眼里还是有掩饰不了的关心,安德莫环视一圈,现在是早上的晨会时间,所有的外科主治医师都在这儿听劳伦斯医生讲话。
安德莫有点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心里却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他给了艾瑞克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实在抱歉,你们继续。”
“安德莫,看起来你很恍惚,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呢?”劳伦斯坐在这个椭圆形木桌的顶头,双手交叉撑着下颚,这个年近50的富翁很有个人魅力,他的声音明朗高扬,又带着中年男性自信的沉稳,幽默而健谈,是院内不少单身男女的梦中情人,可以结婚的那种。
可不知道为什么,安德莫对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自认为幽默的调侃,让安德莫只想在一众同事的哼笑声中甩白眼过去。
“看起来,你很想甩我白眼。”劳伦斯轻松愉悦的说。
安德莫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微笑,“没有,劳伦斯先生。我昨天睡得不太好。”
“做噩梦了?”劳伦斯问道。
“算是吧。我们要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吗?”安德莫看着劳伦斯,心中暗自唾骂。
自然不会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劳伦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点了一个医生的名字听他做着昨夜值班的报告。
“安德莫,你还好吗?”艾瑞克凑过来,悄悄地问。“你刚刚就像是做梦一样,嘴里还在念叨。”
“我念叨什么?”安德莫问。
“不知道,我就听到什么血,痛不痛什么的,你不会因为回到原有的岗位太激动了,做梦都在手术台上工作吧?”
“没有......没有吧。”安德莫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暖和的水流顺着食道滑下去,温度让他稍微安心。“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梦,而且我刚刚应该不是在做梦。”
“安德莫。”劳伦斯医生开口,“你今天和卡莱尔医生外出工作。”
“卡莱尔?”安德莫脸上有点挂不住,“我一直和兰迪是搭档。”
“这不是搭档,只是之前你们恰好分配在同一区。兰迪今天有他的事情要忙。”劳伦斯略带威严的说道,“我相信卡莱尔医生一样优秀,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
“无所谓。”安德莫看了一眼兰迪,后者轻轻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帮人自尽这种事儿,尽管交给我来就好。”
“你很喜欢干这件事吗?”劳伦斯无奈又好笑的问。
“那还不是您说了算。”安德莫给了他一个乖巧的微笑。
“那真抱歉,今天没这样好的差事给你。你和卡莱尔有正经工作做,我有告诉你你的职位已经恢复了吗?”
“不是义诊?”安德莫怔了怔,问道。
“今天不是。”劳伦斯从他面前堆成小山似的文件中翻找了几下,抽出一个用牛皮纸袋包着的文件夹,交给身旁的秘书,由他递给安德莫。“下午之前回来,别再迟到了。”
安德莫打开手里牛皮纸袋,里面装的不是病例,而是出诊的邀请,他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一遍,看到地址,眼睛微咪,“新百年商业街46号。是麦尔蒂家?”
麦尔蒂是首都有名的富商,来往于欧洲各国做贸易,成天到晚挺个啤酒肚游移在贵族皇室间力争上游,虽然不说富可敌国,但和真正的贵族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儿去,是个首都权贵圈子里蛮讨人嫌的家伙,但就算再看不起一身鱼腥味的商人,也没有人真敢在面上和他撕破脸。
麦尔蒂的生意总有一天将做到全世界去,他已经向神秘富硕的东方开了三十量载满珠宝黄金和精美布织布的大船,等这些航船扬着旗帜从大洋那边飘回来,麦尔蒂能不能直接给自己买下一个可观的身份,这就非常难说了。
“哇哦。那是麦尔蒂谁呢?”安德莫问道。
“他的姑妈,凯琳娜·麦尔蒂,温柔和善的女人,谈吐得体,落落大方。”
“一定极难相处。”安德莫了然的叹口气,“我记得她不是您的病人吗,我在医院见过她好几次,每次都急匆匆的来,又慌慌张张的离开。”
劳伦斯摇摇头,“不,她很和善。是个可怜的女人,在她很小的时候麦尔蒂先生的祖父就死去了,一直抚养照顾着自己的侄子。”
“可我记得她得的是哮喘。”安德莫皱着眉,“为什么要我去呢,我想回手术台。”
“差不多可以了。”劳伦斯站了起来,他一起来,坐下的所有医生包括安德莫也不得不跟着站了起来,目视着自己的上级领导。“安德莫,我希望你能照顾好她。你是个好医生。”
“什么?”安德莫诧异的看着他,“呼吸方面的疾病,您比我要熟悉的多,我去能干什么。”
“照顾好她。”劳伦斯领着两个助理,拍了拍安德莫的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安德莫在原地不明发愣。
“艾瑞克,从一到十,劳伦斯有多讨厌我。”
“嗯......零,他不讨厌你。”艾瑞克收拾着桌面,头也不抬地说。
“不讨厌我为什么处处针对我。”
“你觉得这是针对吗?”艾瑞克抬头看他,“我到觉得你在针对他哦。麦尔蒂家也差不多步入权贵了,外出看诊一定能得到不少的报酬和名望,凯琳娜自从重病再也不来医院之后,劳伦斯只会派他最信任的人去慰问照看,我都以为他要爱上这个垂死的女人了。”
“那是因为他怕凯琳娜在他的救治下死亡,令他名誉扫地,只想找个替死鬼而已。”
“如果是这样,他就不可能派他最好的医生去了。说起名誉,安德莫,你是这所医院最优秀的医生,老天在上,你几乎无所不能。我认为人体中没有你不了解的地方了。”艾瑞克捏着安德莫白嫩的脸,惊叹了下手感,“瞧你,你就是我们医院的招牌,这一头美丽的金发,你是贵族还是天使?没有比你更适合做招牌的了,安迪,是你还是劳伦斯医生都没差。”
“他之前还天天让我去帮人自杀。还有,别叫我安迪。”
“谁让你做错事情,这是惩罚。”
“好吧。”安德莫揉了揉被艾瑞克捏过的脸,叹了口气,“他对我是还不错。”
可能说不错还有些保留,安德莫自从进了劳伦斯医院,就一直得到特殊照顾,至于缘由,安德莫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来到这家医院的时候是准备从护工坐起的,没想到很快劳伦斯医生就将他提成助手,不久就可以上手术台了,起初大家还多有不满,认为一个新人再怎么走后门也不可能有主刀的资质,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做手术需要经验和高超的技术,在还不成熟的体制下,让一个脸蛋漂亮的花瓶去做这种事,劳伦斯先生真是鬼迷心窍。
所有人都认为安德莫可能连刀片工具都分不清,这实在是闹剧,可事实证明劳伦斯看人的眼光没一点儿差错,看到安德莫在手术台上游刃有余,熟练操作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就此没有人会再质疑劳伦斯医生对安德莫的偏爱和栽培,只是大家认为劳伦斯先生的眼光真是毒辣,毕竟没有人会将一个一脸纯真装模做样,看上去空有一张漂亮脸蛋没什么脑子的安德莫和手术师这个复杂危险的职业联系到一起。
这不怪别人,安德莫刚来医院的时候,更没预料到自己会这么顺利的得到不错的职位,他知道手术这个行业并不成熟,自从二十年前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手术宣布成功:一个士兵成功的取出了卡在肌肉层中间的子弹碎片。在那之后这种医疗技术到现在还属于摸索期,但凭着那人交给他的东西去开膛破肚绰绰有余了,安德莫想,但他对于能不能得到这个工作并不感兴趣。
他不想逃离过去,事已成定局,是他亲手结束了一切,他只想麻木的过好如今的生活,但那段过去深红色的影子永远缠绕着他,他甚至觉得,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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