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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称为杨兄的壮汉醉意正浓,三言两语间酒气早已氤氲了满屋,他举杯陪笑道:“非也非也,方才都是戏言,老板娘才是我的佳肴美味,其他菜色皆属凡品呐!”
虽是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老板娘瞳剪秋水,眉目间脉脉含情,娇笑道:“哼哼……客官定是醉了,满口的酒话。”
杨兄捋着胡子,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酒不醉人人自醉,老板娘绝代风华,艳压群芳,只是不知如何称呼呢,日后回味时却不知所念何人啊?”
“客官真会打趣,好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老板娘莲步轻移,盆底绣花鞋精致惹眼,几步来至客人身侧,她开始为客人斟酒,双目秋波频送,“叫我三娘便好,旁人都是这般称呼。”
李兄见她走到近前,眼中顿时映出了桃花,急道:“在下不才,敬三娘一杯,可否赏个脸啊?”
“奴家不胜酒力,缀上一口便是醉了,不过客官开口三娘不能搏了脸面,只能量力而为了。”三娘长袖掩面,半遮半掩间一杯已然见了底。
“三娘好酒量,再来,再来!”几人连番敬酒,三娘皆是一一饮下,如此数杯只觉得目眩神迷,肌肤已是红中泛白,显得愈加丰腴莹洁了。
千般女人总有千种气质,三娘骨子里的媚态注定是个众星捧月之人,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在酒光的浸润下,闪着魅惑的光。
李兄醉得前仰后合,见三娘立于身前,便大着胆子向三娘左手抓去,触手时顿感嫩滑,脸上现出了猥琐的笑容,高呼道:“滑,真滑!”
三娘佯装踉跄,借势躲了过去,“客官定是醉了,酒足饭饱也该休息了,小二,快扶三位大爷回房休息。”
“得嘞!”小二闻声跑了过来,当他看到三娘时身体略微有些发抖,他立马把脸侧了过去,显然不敢与三娘对视,他就这样低着头将客人送入房中。
三娘走到藤椅前坐定,似是在缓解醉意,她将玉手附于额前,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自语道:“醉了,醉了,身体不如从前了!”
小陌饿得饥肠辘辘,他连声催促着:“你爷爷的,还做不做生意了,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吃桌子啊!”
不多时,酒菜尽数备齐,小陌吃得狼吐虎咽,已是顾不得细细品味了,而苏有雪不喜食肉,尤恶升平炙,升平炙的食材是羊和鹿的舌头,想想便是饱了,他只是痴痴的望着菜肴,半晌未动。
“你这般个吃法,岂不是糟践了美味?”许婉秋瞪了小陌一眼,而后夹取雕肉入口,顿时觉得肉质鲜美,雕肉混合了熊乳的香醇,可有无穷回味,她心下暗道:“平日在家里山珍海味自是见得多了,不过雕肉配熊乳的妙想奇思还真是一绝!”
许婉秋见三娘端着放有咸鱼和肉干的金属器皿,怀中正蜷缩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小猫面部扁平,鼻眼被一张大脸挤在了一条直线上,正慵懒的伸着粉色前爪在三娘怀中按压着,似乎对咸鱼不感兴趣。
许婉秋走了过去,伸手在小猫头上抚摸着,“好可爱的小家伙,我第一次见到脸这么大的猫,这是什么品种,有名字吗?”
三娘几欲睡了过去,眼波流转间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见许婉秋皮肤细腻,长长的睫毛下汇集着婉约的暗影,顿时会心一笑,“目前还没有名字,你可以帮它取一个。”
许婉秋朱唇轻启,略一思忖道:“我见它头大身小,方脸粉鼻的,那就叫它小胖吧,简单是简单些,但听起来顺耳也不拗口,老板娘觉得可好?”
“小胖?是个好名字,果然是猫如其名,哈哈!”三娘娇笑数声,忽然拉起了许婉秋的手,见她指甲窄而修长,显得甚是灵巧秀丽,感叹道:“公子的手好秀气啊!”
许婉秋竟似忘记了自己着了男装,就这样任由老板娘把玩着,柔声道:“平日里有莲儿服侍,晚上也能相依而眠,眼下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想想甚是孤寂,老板娘为人豪爽,能不能让小胖陪我度过一晚呢?”
“它是我在后院捡来的,我见它可爱便留它在店里,只可惜了我焦躁没耐心的性子,并不适合饲养家畜,不如就将它送给你吧,你可喜欢?”三娘揉搓着小胖脸颊,食指在小胖肉里一进一出,显得极有弹性。
“啊?送给我?”许婉秋不由得一怔,她完全没有想到三娘竟会对一个初次相见的人如此慷慨,她受宠若惊的道:“真的要送给我吗?”
“姐姐和你甚是投缘,见你是真心爱它,必不会始乱终弃,女孩子的心思也只有女人才能明白!”三娘微微颔首,那一双狐媚的眼正闪着莹莹的光。
许婉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愕然道:“姐姐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穿了男装啊,定是我刚才说自己与莲儿同寝同食,被您听出了破绽。”
“哼哼……我从后堂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出你不是男人了,是男人哪有不看我的道理呢?”三娘笑得极是诱人,“虽然你刻意哑着嗓子,但你的外貌身形以及你的言谈举止都像极了女子,三娘我识人无数,小到三教九流大到王孙贵胄,无不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又怎能瞒得过三娘的眼睛呢?”
“婉儿从小男装穿得惯了,换了女装反倒不习惯了,既然姐姐下定决心要把小胖送给妹妹,那妹妹也不好推辞,便是收下了,心中定会记住姐姐的好。”
许婉秋将小胖抱到餐桌前,一旁的苏有雪看得愣了,却也不好说破,急道:“明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你……你带着一只猫,恐怕多有不便罢?”
小胖努力的向桌上爬去,伸出粗短的舌头舔舐仙人脔汤汁,由于面部扁平,恰巧在两腮处沾染了些许油渍,许婉秋笑得如痴如醉,少女的心思尽数写在了脸上,“不打紧,不打紧,本公子自有办法。”
小陌望着三娘的方向撇了撇嘴,心下暗道:“你骗得了天下人,还能骗得了老子吗?方才你敬酒时拿的酒壶名叫‘点铜’,壶下有孔是便于温酒贮存的法门,可想你必是个善酒之人,区区几杯过去怎么会醉呢?这间醉云阁颇为诡异啊,弄不好是家黑店!”
小陌连忙抚摸着小胖后脊,紧接着欠身一嗅,心下暗道:“小胖身上沾有的胭脂味与老板娘身上的玉女桃花粉全然不在一个档次上,也许小胖是隔壁兰桂坊走失的家畜,老板娘借花献佛,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
三人用过晚膳后已是万家灯火,郓城渐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苏有雪和小陌上了二楼,他们推开房门眼前立时开阔起来。
醉云阁客房的布局颇为紧凑,好在房间里井井有条,雅致得熏了檀香,墙角边放有单人床铺,床上围着帐幔,一侧衣柜货架、桌椅几案、四宝文房布置齐全,地上铺着泥砖,虽然算不上奢华,却也十分整洁。
小陌进屋便往床上一躺,嗔道:“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真是尴尬!老子睡觉不老实,什么磨牙啊蹬被子啊都少不了,有时还会梦游,真的不适合与人同眠。”
“谁要和你同眠!还不快起来,你这一身脏不脏啊,进来就往床上躺,还让我怎么睡了?”苏有雪一脸的嫌弃,“请找好你的位置,床也是你能睡的吗?”
小陌在床上滚来滚去,恨不能将每块肉都贴在上面,“老子重伤未愈,正应该睡在床上养精蓄锐,明日还要帮你们找什么什么薛大虫的,苏兄就委屈委屈在紫檀雕花椅上凑合一晚,胡床也是床,同是周公解梦处,还不都是一般个卧法?”
苏有雪随手把包袱放在几案上,转身坐在床上,他与小陌只隔了一个矮榻,榻上放有趋避蚊虫的香炉,苏有雪俊美的侧脸在檀香中若隐若现,辨不清是个何种神色,他指着远处的紫檀椅,怒道:“懂不懂规矩,你是我的俘虏,怎么还反客为主了?这张床是我的,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小陌坏笑道:“嘿嘿……老子要是睡在床上还能拉下幔帐,如果老子睡在椅子上,苏兄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老子打呼噜在郓州城可是有排名的。”
“客栈的钱是婉妹付的,婉妹的钱也就是我的钱,所以只有我才有资格睡在床上,你还不配,这是原则问题。如果你真的很能打呼噜,我在床上同样可以拉下幔帐,或者把你嘴巴堵上,效果还不都是一般?”苏有雪将矮榻移开,如星朗目打量着小陌的一举一动,接着道:“如果小猴子在这里的话,你的舌头恐怕早就没了,你就知足吧!”
“你爷爷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小陌嘴上嚷嚷着,心下却道:“小白脸忒也好骗,你以为老子真想睡在床上吗?紫檀椅离房门最近,夜间等你拉下幔帐熟睡之后,老子便可溜之大吉了,如果被发现也能谎称梦游。老子管你什么薛崇不薛崇的,老子没有这个菩萨心肠,我要是再不走,盐帮帮主的婚期都过了,拍不了马屁怎么加入盐帮,江湖梦老子还没做呢,可不想醒的这么早!”
“哎……哎……哎!”小陌连声叹气,极不情愿的摇了摇头,心下不知笑得多么惬意,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感叹道:“谁让老子是阶下囚呢?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老子不但低了头还要去睡椅子,可怜呐,可怜呐!”
不知过了几时,雨驻风起,寒意如跗骨之蛆将宁静渲染得不寒而栗,被雨水洗过的古巷散发出了泥土的气息,一扇扇闪着幽光的窗棂,正纷纷打量起这条穿城而过的百尺清溪。
溪边,一个身着红色高腰罗裙,上面披着半臂短襦的年轻女子,正将织好的布帛铺在砧板上,她以木棒将其敲平,“咚……咚”,捣衣之声回荡在清冷的古巷,忽有一种寥落之感油然而生。
女子袖沿处沾染了些许油渍,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烟火之气,她借着由客栈飘来的灯光瞥向身旁的男子,二人相视一笑,显得极是恩爱,他们缠绵之际旁若无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嫦素娥就这样倚坐在藤榻上,双眼望着窗外怔怔的出神,身旁几个茶壶零零散散的摆放在大榆木桌子上,而她并没有喝茶的习惯,她只是用手护着一盏青灯,生怕烛火被晚风吹熄。
仙子双眉蹙得很紧,她痴痴的望着二人,绝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憔悴,水若彤微微摇首,略有凹陷的双眸噙满了关切,她躬身近前,生怕挡住了嫦素娥的视线,缓缓道:“夜来应寒,属下这就命人再添些被褥,仙子早些就寝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有些人真的不值得仙子如此挂怀。”
古朴的屋舍虽是陈旧,但却布置得整洁有序,烛光由仙子手心中蔓延开来,将舍内照得通明,水若彤欲上前吹熄蜡烛,却被仙子止住了。
嫦素娥护着灯盏慵懒的起身,雪白的裙摆瀑布般垂于脚下,她一步一步的向着窗前走去,摇首道:“世人皆言我冷若冰霜,是个断情绝念的无心之人,水姑姑,世人蠢钝,怎么连你也不懂本宫了呢?”
她痴痴的望着窗外,即视而含情,遥见溪边的男子做着书生打扮,一身墨色长衫显得古板执拗,修长的双手不时的擦拭着红衣女子额头上的汗水,恩爱得如胶似漆。
“女子捣衣只求布帛柔软熨贴,才能为郎君量体裁衣,如此平凡却又不凡的感情最为动人,本宫今夜定要为他们留下这盏灯。”嫦素娥将灯盏放于窗前,她不忍心就此熄灭蜡烛,令二人在黑暗中奔波劳碌,于是感叹道:“本宫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过往,既然是过往,那便是过而往之,又有什么值得留恋呢?可本宫就是抑制不住对他的思念,实在是有愧于教主,更加没有办法面对师姐,本宫真的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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