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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对于我们玄术者有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像是道士，方士，术士等等，但是这几种称呼实际上是对不同能力的玄术者的概括，也就是说这其实都是玄术者的分支，而这几种称呼彼此之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相当难解释。道士擅驱魔术，符术，堪舆术；方士擅相术，卜术......我始终觉得，最靠谱的民间称呼还是起源于中国但是却流传于日本的阴阳师，看起来最总括。
当今之世，玄术者寥寥无几。一来十年动荡破除封建，有很多玄术者都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浩劫中或殒命或退隐，小的玄术者家族差不多都已经家破人亡，分崩离析，而道士则一派多数还俗。
身负奇术又如何，终不抵世情滔滔。
现代社会里，道士多半是招摇撞骗的普通人，真正的玄术者皆隐于市井，平素与常人无异，他们身负保护普通人的使命，自己却也不过是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罢了......比如说我。我出身东北叶家，玄术界公认的两大玄术家族之一。在当年叶家的家主与一众长辈的领导下，叶家在十年浩劫中几乎没伤元气，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叶这个姓不常见啊，姓叶的玄术者还差不多都出身东北这一片地儿。”我的事务所内，蒲微尘翘着二郎腿猜测着我的出身。我叼着烟点了点头。出身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的。
“东北叶家的人？”蒲微尘明明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却在明知故问。
我弹了弹烟灰：“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
蒲微尘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室内陷入沉默。一支烟燃尽，我率先打破沉默：“那你呢？家族的人还是被师父带进来的？”
他笑了起来，看起来轻浮又欠揍：“问我这种问题？我问你，我姓什么？”
“蒲啊。”
“所以啊，很显然，老子是蒲松龄的后代。”
“滚......”真他妈能扯，他要是蒲松龄的后代，我就是叶利钦的直系亲属。虽然叶利钦好像不姓叶......
蒲微尘挑着眉毛挑着嘴角笑，笑了一会儿，突然严肃起来：“你们东北叶家和云南陆氏不是有挺大的仇？这几年来两家都挺紧张的，厉兵秣马磨刀霍霍不是准备决一死战......”蒲微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确实，叶家和云南陆氏可以说是宿敌，但是个中缘由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再说，现在显然不是家族之间争斗的好时机，我缓缓解释：“这两年一点都不太平，冥间的灵物总往人间跑，长辈总说要变天，要是这节骨眼，叶家和陆氏还自相残杀，自己削弱玄术界的实力，也无谓‘玄术者’这三个字了。”
“嗯......”蒲微尘点了点头，“所谓玄术，玄者，深妙无穷，变化千机；术者，路也，法也。变化千机之路，深妙无穷之法，玄术也。行千机路，运无穷法，渡冥灵，焚罪业，护世人，玄术者也。”
“知道就好。”我叹了口气，“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已经不是解决了那个行踪飘忽不定的女鬼就能解决的了，那个什么江川的妹妹，必须解决掉，渡冥灵，焚罪业，护世人。这是玄术者的职责。刚才你没有看到，她的灵魂在试图向我们求救的，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看不到。”
蒲微尘皱了皱眉：“无实体的灵物如果不是自愿现身，一般人是看不到的。比如那天在咖啡馆里，我是真的不知道江川身后还跟着一个鬼魂，我当天是用法术提升了六感，感觉出来江川不太对劲，才阻拦你的。有很多弱小的鬼魂，可能根本就没有自愿现身的能力，所以只有你看到了她。阴阳眼？”
最后一句是在问我。在普通人眼里，只要会驱鬼的人，一定能看到鬼。这其实是个误区，大误区。一般来说正常人是看不到鬼的，除非眼睛是天生就能看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比如我。剩下的人要是真那么作死一心就是想见鬼，就得靠后天开阴阳眼了。
我开口解释有关于我的眼睛，反正是同行，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天玄’，和家族里其他后天修行的玄术者都不同，我的能力，大多是出生之时就有的，都来自于我这双眼睛。你要是愿意说是阴阳眼，也行。反正我看民间怎么称呼的都有，什么阴阳眼啊鬼眼啊天眼啊什么的，哦，天眼是佛家的说法吧......”
“冥间之眼？”蒲微尘听到这，下出了结论。我有点惊讶，他居然知道。这说法就连好多老一辈的玄术者都不是很清楚，也是家里的长辈告诉我的，天生的就叫‘冥间之眼’，后天做法开的眼才叫阴阳眼。我的冥间之眼能看的东西比阴阳眼多很多，但是......
“冥间之眼，是不可控的吧。”蒲微尘接着我的话说下去，语气莫名严肃“天给的，就是命。通过做法开的眼是可控的，不想见，可以不见，也不是时时都能看到，受制于很多因素。”
“对。”我又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天玄的代价。小时候没少被吓到。
“很受困扰吧？”他问。
“习惯了。”我又点起一支烟。蒲微尘的视线始终盯着我指尖明明灭灭的火光与盘旋上升的烟雾，询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虽然问女人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二十六。啧。”我深深吸了一口烟，“老喽。”
蒲微尘顿了顿，继续询问：“拥有冥间之眼的天玄，就算放在叶家这种大家族里也是难得的好苗子，不给你藏起来当家主培养，放你在外边儿当个小律师，你们叶家是疯了吗？还是说你们这辈儿的全是天玄？”
“你以为天玄是白菜？”我叼着烟白了他一眼，“家主？没我事儿。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叶家了，你要以为能从我这看见什么法器啊什么的，别指望了。这次的事情只能靠咱们两个的能力了。除了眼睛之外，我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驱魔术和符术了。堪舆之类的在这次的事情里也没什么用。”
家主啊......离我太遥远了。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说起来，我都四年没回过家了，家里也没人找过我，不知道我现在还算不算是叶家人。
蒲微尘却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能就这么愣着，我充分发挥我那不怎么样的领导能力，开始制订下一步的计划。这不是解决了江川的妹妹或是那个女鬼就能解决的事情，作为玄术者，必须查清前因后果，牵扯了多少人，涉及到什么事，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才能真正达到“渡冥灵，焚罪业，护世人”，所以我们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想想都头大。我掐了烟蒂：“接下来要着重调查江川与阮辰的关系，以及两个人各自的社会关系。这都好办，至于那个奇怪的女人......”
“重点就是她，而她是最不好查的。因为咱们手里没有她的照片。画像，或是任何能协助调查的东西，对她的姓名，籍贯，年龄。等基本信息一无所知。这样一来，就算是你认识警方的人，也无从查起。”
蒲微尘怎么会知道我认识警方的人？投石问路？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你认识警方的人？”
我照旧面无表情，没承认也没否认。蒲微尘又笑了笑：“你没问过我的职业啊。我是个......”
他故意买了个关子，我歪着头盯着他，就是不接话。
“好吧，真没意思。”他叹了口气，“我是私家侦探。”
“你可真爱笑啊。”我语气不太和善，眯着眼睛盯着他，这回可不是因为近视，我已经在动怒边缘，这是对我的不尊重。他居然查过我。
“稍安勿躁。”他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只查了查你的律师履历，也就是你在这座城市的四年时间。别的我也查不出什么了。”
我没再说话。蒲微尘放下手：“那明面上的资料就交给你了，具体的社会关系和履历之类的我会负责。那个女人呢？”
我想了想，问他：“今天周几？”
“周五。怎么了？”
“明天我的助手就放假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小梳的号码：“小梳啊，明天是不是离校了？”
电话那头，林小梳的声音有点颤：“大姐头，你是不是......”
“家也别回了，这几天我都住在事务所了，不会回家给你做饭的，明天早晨八点我要是看不到你提着行李出现在事务所......”
“大姐头！大姐头！喂！”
“你就可以自谋出路卷铺盖走人了。”我一口气说完，把电话挂了。至于林小梳的个人情绪，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蒲微尘一脸惊奇地看着我：“你还有助手？”
“你这调查工作做的也不到位啊。”
蒲微尘无言以对，静了一会，又问我：“你真的打算今天晚上住在这？”
“蛤？”我开心地笑了起来：“怎么你也这么天真？诓她的。下午那阵这小姑娘嘲讽我的语文水平，很跳啊！”
我看见蒲微尘的眉角抽了抽。没错，我就是这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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