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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突突~突突突~”的机器声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我,我爬下床追寻着声音来到奶奶睡房外面。
只见大哥正在摆弄一台我从没见过的机器,那机器长得有点像家里的‘风卜’。
四只脚撑起的机身顶上是一个喇叭开口的铁箱子,机身中间的左边还拖出了一条电线,电线已经插在木墙壁上的插座里了,大哥按过插座的开关,机器就‘突突~突突~’的响起来了。
“这是什么呀?大哥!”我揉揉眼睛问。
“这个叫‘打米机!”大哥回答。
“打米机是做什么用的?”我又问。
“打米机就是给谷子脱壳的,这样我们吃的米饭就出来了!”大哥回答。
听了大哥的话我忽然觉得这个机器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还能给谷子脱壳,这可是最新鲜的东西,而且看上去脱壳也变得很简单了。
因为以前我们给谷子脱壳都是用‘水碾’。‘水碾’就是运用水做动力让石头轮子转动压过谷子给它脱壳的装置。
在没有打米机的年代里,每个山寨都是用‘水碾’给稻谷脱壳的,因而‘水碾’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而且每个山寨都有属于自己的水碾房。
说是房子,其实就是用茅草搭盖的大草棚子,这草棚子一般都建在河水岸边。
先在水里架起一间半敞开的石头房子,四根很粗重的石头柱子从水里撑起两米多高的平台。
这平台上也是用石块镶嵌好的,正中间是两个重叠的圆形石磨,石磨厚重结实,底下的石磨足足有一米五这么高,直径跨过两米这么宽大,顶上的石磨比它小一圈。
石磨中间有圆形开孔,足足能塞下一棵桶粗的木头,人们在石磨的顶上用两根粗木头十字交叉连在一起,一根木头直立着,另一根木头斜搭到石磨周围的石槽中放着的一个圆形的石轮子中间,这石轮子大约十几厘米那么厚,直径有一米那么长,整个石轮子都被打磨得光滑圆润。
而石轮子底下的石槽是人们用石头一块一块镶嵌而成的,表面打磨得整齐漂亮,石槽是十几厘米的斜槽,两边的石头紧密的拼接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
人们就是把田里收割好的稻谷晒干后放到这石槽里,再通过石轮子的压迫脱壳的,脱完壳的稻谷再通过‘风剥’的挑选才能变成白米和米糠。
而整个石头平台上就是用人们搭起的草棚子遮风避雨的,有的草棚子四周都围上竹编的竹帘子,而有的什么都没有围,我们寨子上的‘水碾’房四周都围着竹帘子,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一间草房子。
因为‘水碾’房一定要建在水边,离寨子都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要脱壳的人家都需要用马把谷子托到水碾房脱壳,然后再用马把白米和米糠托回家的,每次碾米都会花上一天的功夫。而‘碾米’也成了人们生活中必须的一件事,那这‘水碾’是怎么工作的呢?
原来在水里的石头房子的旁边立着一个木头制作的大风车,风车的中间有一根大木头把它连接在石头房子中间的水里。
这里就是连接平台石磨的木柱子,木柱子与风车的中轴线相连,石头平台的旁边有个木头的水槽把水送到风车上,通过水的推动让风车产生动力不停的转动,而这转动的风车带动了中轴线的转动,这转动的中轴线有拉动了石磨中间的木柱子,木柱子的转动又拉动了石槽里的石轮子,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完成了稻谷的脱壳。
这‘水碾’的建造是山里人世世代代生活在山里凝聚的智慧和力量,直到后来,打米机的出现才替代了‘水碾’的作用。
‘水碾’房曾经维持着人们日常的生活,因此人们对它爱护有加,每个寨子都有流传已久的规定,轮流守着‘水碾’房,而且家家都有清扫‘水碾’房的责任,而人们用‘水碾’的时间也是通过值日表排好的,所以‘水碾’房也成了寂静的河水边唯一一个有人气的地方。
还记得我六七岁的时候和妈妈到别的山寨里去讨秧苗,我们路过一条河水的时候因为涨河水过不去了,拉着托着秧苗的白马在河边徘徊等待,等待有人过路来帮一把。
而这时听到了‘咚咚~咚咚~’的石轮子压谷子的声音,还看到了离我们不远的‘水碾’房,我和妈妈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妈妈叫我到‘水碾’房去求助,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两个帮忙的叔叔,他们把我和妈妈顺利的送过了河。
所以小时候我们对‘水碾’房都有与生俱来的好感,知道这里是给我们提供白米饭的地方。而大哥这台打米机的到来也许将改变‘水碾’历来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大哥出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如果还活着现在已经年过半百了。他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个男孩,所以是集万千宠爱的孩子。
妈妈说大哥小时候很调皮,脑子里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因为爱捣蛋没少挨爸爸的板子。虽然调皮,但大哥却是个好学的孩子,在当时的孩子中第一个上了中学,又自己在家里学起了木匠,这打米机也是他第一个尝试的。
那时候大哥中学毕业后没再继续读下去,也没有出去闯荡社会,而是看到了打米机的商机。他跟爸爸商量要买打米机在寨子上替大家打米,一是可以赚些人工费,二是省了人们到‘水碾’去碾米的力气。
父亲觉得是个可行的伙计,同意了。于是父亲和大哥到县里的农机站看了打米机,学习了打米机的使用,当天就和父亲一起抗回来了第一台打米机,还有打米机的发电机。
因为那时候山寨里还没通电,大家看到这台运用电就可以脱壳的打米机时,都觉得惊奇而神秘。只是这‘突突~突突~’的声音有些吵闹,而这声音就是发电机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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