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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我见郎君多妩媚 > 第五章 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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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绍桢一愣,转头望去,只见奴仆簇拥下,一位花信年纪的年轻夫人正搀扶着一位神情威严的老妇人走来。

    那老妇人头发乌黑,穿丁香色缂金葫芦纹褙子,青蓝色综裙,眼角细细的纹路略显年纪,正是昨日刚过六十大寿的吴太夫人。

    她连忙迎上前:“孙儿见过祖母,见过长姐。”

    吴太夫人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连日在外留宿不说,一回府便欺负弟弟。槿哥做错了何事,你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毒手?”

    张绍桢欲解释:“孙儿——”

    她话音未落,吴太夫人身边的年轻夫人已经扑到张绍槿身前,哭喊道:“槿哥,槿哥!你没事吧?你们都是木头啊,快去请郎中!”

    她呵斥完一众奴仆,又冲回张绍桢面前,扬起手掌重重扇了一个耳光,狠厉道:“槿哥若伤了根底,我必同你拼命!”

    绍桢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低声道:“还请长姐听我解释——”

    这年轻夫人正是张绍槿的同胞嫡姐张绍棠,早年和许良谟的长兄定亲,谁知男方婚前病逝,她便梳起妇人发髻在家为未婚夫守贞,直至如今。

    张绍棠闻言怒不可遏:“有什么好解释的!祖母和我尚在,你竟敢私自动用家法。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长姐如母,但这个长姐很讨厌她,留在娘家守寡,未尝没有用名分压着张绍桢,以保护胞弟张绍槿的缘故。

    绍桢不好和她顶撞,便直接同吴太夫人道:“祖母明鉴。槿哥在国子监诬陷孙儿旬考舞弊,孙儿连日夜不归宿,正是因为受了杖刑,不得已在纪干娘处养伤,今日才将将能下地。国子监是何等威严之地,槿哥能在学堂做出陷害手足之事,焉知来日会惹出何等大祸?”

    吴太夫人犹疑道:“槿哥诬陷你舞弊?这是怎么回事?”

    张绍桢便将当日国子监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吴太夫人的目光慢慢变了,张绍棠却冷笑道:“红口白牙,你说诬陷就是诬陷?焉知是不是你担心旬考不能出彩,这才铤而走险,事发又推到槿哥身上!”

    绍桢无言以对,只得将证物小抄呈于案上,再命藕榭的小厮取出张绍槿往日的字帖一同比对。

    字迹一致,无可辩驳。

    吴太夫人到底是心疼小孙子,纵然失望,却还是道:“槿哥有错,可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你是做兄长的,好好同他说道理就是了。再不济,也可以向我禀明,祖母定然好好教训槿哥。你此番行径,太兴师动众了。”

    张绍棠则目光愤恨。

    绍桢的声音冷淡下来:“父亲一向教导我,一家子骨肉,同气连枝,共荣共损,让我务必看管槿哥,不让他惹是生非。祖母和长姐疼爱槿哥,我也是知道的,因此时常忍让。可此事断不能轻易放过。家训有言,不恤手足者,或轻者十杖,或重者驱逐。槿哥也才受了三杖而已。”

    她看向吴太夫人,语气一软:“当然,祖母实在心疼,孙儿自然从命。只是年底父亲回京,孙儿不可不禀明父亲,请他决断。”

    吴太夫人脸色微变,张绍棠再次大怒:“你竟敢威胁祖母——”

    “棠姐儿!”吴太夫人出声制止了她,短短几息便下定了决心,对张绍桢道,“你说得有理。槿哥该打,继续打!”

    “祖母!”张绍棠急切起来。

    吴太夫人摇摇头,道:“若是你父亲知晓,恐怕就不止十杖了。早解决早安心。槿哥,你要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你四哥是为你好。”

    张绍槿简直是咬碎银牙和血吞。

    方才还三杖,现在成十杖了,早知如此,他不如痛快认错,何必等祖母和长姐!

    但他也只能憋屈地认了。

    张绍棠恨不能杀张绍桢而后快,绍桢却面无表情地盯着张绍槿受完剩下的七杖,再招来早已请好的大夫给他医治,这才恭恭敬敬地向祖母和长姐告辞。

    动家法可不是小事,次日去吴太夫人的寒檀院晨省,家里叔伯婶子兄弟们齐聚一堂,全在等着她。

    张家外七房内三房,长房张世钦袭爵,正妻许氏,育有二子一女,长女张绍棠和长子张绍棣乃是龙凤胎,幼子张绍槿,外室秦氏生次子张绍桢。张绍棣英年早逝,张绍桢便成了实质意义上的长房长子。

    二房老爷同为吴太夫人所出,生性风流,房里姨娘众多,得了八个女儿,但只有嫡妻章氏生了个儿子张绍栩,同辈兄弟里排行第二。

    三老爷是吴太夫人的陪嫁丫鬟所生,和二老爷完全相反,洁身自好,不爱蓄姬纳妾,只有一个嫡出的儿子张绍楣,排行第三。

    众人明里暗里地打探原委。

    绍桢只说张绍槿在国子监不听话,差点惹祸。家里子孙多,人多口杂,吴太夫人也守住了口风。

    张绍槿被打得下不了床,她带着这小子的请假条陈出门进学。

    请假数日,赵弘鄞热情如旧,关切地问她伤势:“身子可大好了?瞧你脸色白的,怎么不在家多养几日?”

    “再不进学,怕听不懂课了。”张绍桢同他边走边说,很快进了学堂。

    她将张绍槿的请假条陈交上去,司业收下了却叫住她:“这几日落的课程不可不补,散学后向雍淳请教。雍淳,你可记下了?”

    张绍桢比吃了苍蝇还难受,立刻便要拒绝,谁知叶雍淳却率先答应:“是,学生记下了。”

    她睁大眼睛回头去看叶雍淳,他却神色淡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午时去静斋等我。”

    绍桢一言不发,赵弘鄞不满起来,道:“司业,为何指明这小子?他俩一向不对付,前几日还打了一架,你不怕他们又打起来?”

    司业笑呵呵道:“不打不相识,少年意气,也是缘分。”

    赵弘鄞有些不悦,却不好直接反驳老师,便道:“我也可以给张绍桢补习,这几日学生认真得紧!”

    司业叹气道:“你?夏测叶雍淳排第二,你排第几?张绍桢不补习都比你进益。你给他补骑射还差不多。好了,不必多说,上课了。”

    赵弘鄞有些重武轻文,只得悻悻作罢。

    张绍桢觉得好玩,微微一笑。

    不过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静斋中,张绍桢望着准备给她讲课的叶雍淳,先发制人道:“不敢劳累叶世子,胤常已经借了我这几日的课业笔记,我自行研读即可。”

    叶雍淳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道:“赵弘鄞的策论在国子学吊车尾,你信他的笔记?”

    张绍桢冷冷道:“那也强过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误导我。”

    叶雍淳嘴唇微抿,道:“你以为我想教?若非司业吩咐,我……”

    话未说完,许良谟出现在静斋门口,眼神闪烁不定,道:“老叶,你和她掰扯什么,人不领情,你还腆着脸往她跟前凑?”

    还有这贱人没收拾呢,当日若非这姓许的给掌教拱火,她也不会受那五杖。

    张绍桢的火气瞬间被勾了起来,漠然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司业那里,我只说你已教过便是。”

    叶雍淳方才还有些温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倏地起身,将精心准备的授课笔记撕了个粉碎,讥讽道:“自甘堕落,随你。”

    许良谟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走走走,升平府的结香社新来了个头牌,咱去开开眼。”

    张绍桢不以为意,坐下认真研读起赵弘鄞的笔记。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了进来,她以为是送食盒的邓池,头也不抬道:“放案上,我待会儿再用。”

    “四少爷。”

    张绍桢猛地抬起头,竟然是被她派出去查玉佩来历的一等护卫张鼐。

    “你回来了?查出来没有?”她急切道。

    张鼐颔首,禀道:“北直隶三百三十家玉器行,唯有天津的宝庆斋掌柜认出此玉佩。说是五年前卫国公府叶家所定。”

    叶家?

    叶雍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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