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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能当你自己的独裁者’？你真这么说的？太解气了！”云华乐不可支，笑得仰倒在椅背上。“你的观点我完全赞同，启月是成年人，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段景颜反而冷静下来。“不过我得说实话，如果启月只靠自己，也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家庭其实给了不少助力。仔细想想，启风说的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也可以理解，只是方式欠妥。”
“你赞同启风？”云华疑惑。
“理解，和赞同，是两个概念。”
段景颜摇了摇头，专注地盯着路况，调转话题。
“你和谢玉树谈得怎么样？说起来他这个名字也有意思，芝兰玉树，他父母对他期望可不小。”
“我们两个沟通还挺顺畅的，关于股份和各自负责的方面都划分得很清楚，接下来就该和闻如是谈了。”
进行到这里，一切尚且算是顺遂，云华懈下劲儿来。
“总感觉心里很憋屈，不是仇富，就是单纯觉得不平衡。很多人未必拥有谢玉树那种资源，但他根本不珍惜。”
“哎呀，你借的就是他那点资源，用不着费心劳力去给他当人生导师。”
车辆渐渐拥堵起来，段景颜轻巧地切入一条顺畅的车道。
“说句实话，这种所谓的富二代创业我见的太多了，基本都是赶时髦，图新鲜，或者挂靠个履历给自己贴金，根本定不下心来。”
云华一笑。“不见得吧，你不就是个正面例子吗？”
“比起富二代，我更希望被叫做富一代。”段景颜微微出神。“刚开始筹备gmaxy公司的时候，家里人根本不同意。不阻挠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有什么帮助。”
云华心里一动，怪不得她在启月这件事上这么费心。“那后来家里怎么同意了？”
“各自妥协了一步吧。我说地产业最稳妥的还是从购物中心着手，写字楼、生活社区、商业街都可以随之辐射开来，gmaxy的业务也可以为招商引资、市场调研打基础，家里这才松了口风，还提供了不少机会，不过我也不愿用。”
云华挑眉。“既然有机会，不用白不用，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挺想证明自己的，希望能以独立的社会身份被别人记住，而不是那些沾亲带故的前缀。而且，看似是帮助，其实是干预，做事反而不那么自由。”
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段景颜一打方向盘，稳稳停进车位，冲云华笑了笑。
“明天我还要赶着出差，走吧，边吃边聊。你可得好好养精蓄锐，直觉告诉我，你和闻如是关于香水品牌的合作，没有预想中那么简单。”
翌日，云华拿着段景颜给的地址来到了闻如是的住处，门一打开，便迎上了一张素净的面孔。
五官线条丰润平和，一双眼却像封印了无数隐秘的故事，并不深幽，相反，却十分有亲和力，能令人愿意启封陈酿，向她倾杯。
云华凝视片刻，总觉得有些异样。“您是调香师，闻如是？”
“即便合作不成，也可以做朋友，不用这么客气的。”
闻如是莞尔一笑，将她迎进客厅，早有沏好的糯米普洱放在茶几上。
云华打量着家中陈设，房屋虽小，但从家具到墙饰无不素淡雅致，其中最醒目的是一整面壁橱，被无数小抽屉分割开，就像中药房里的药斗橱，这应该就是闻如是用以存放各类香料的地方。
她终于想起那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除了杯中甜润的茶香之外，整个家里，包括闻如是身上，居然都没有任何香气，空气纯粹得惊人！
云华如实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我以为你们调香师会每天在身上喷涂不同的香氛，就像换衣服一样。”
“恰恰相反，如果周围一直有香气，反而会影响嗅觉。而且每次调香前后都要反复做清洁，免得对香料产生影响。”
闻如是指了指角落里的空气净化器和随处可见的木炭包，又向云华亮了亮双手，由于清洁过度，指节已经微微发白。
“看，没有洁癖也被逼成洁癖了，完全是心理因素，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云华有些唏嘘。“还真没想到调香居然要求这么严苛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做调香师？仅仅是出于喜欢吗？”
“它很有趣，也很有魅力，既是科学，也是玄学。如果你也感兴趣的话，可以经常来找我，我慢慢教你呀。”
闻如是走到壁橱前，打开一个抽屉，用一张细长的纸条蘸了蘸瓶口，给云华递过去。
“我们做个小实验吧，描述一下，这个气味带给你什么样的感觉？”
云华接过闻香纸细嗅，前调如阳光豁然照临，丘比特金色的箭矢穿云而来，烧开一团柔和的火焰，接踵而来的后调却陡然一转，像是晾衣架上的白衬衣水汽一丝丝蒸发，又像是孩童吮了吮冰棍，留下沁入舌尖心尖的清新冰凉。
世界忽然变得温柔。
云华噙满了眼泪，她哑着声音，竭力将自己的感官体验描述清晰，最后不无感慨地说。
“好像一下子被拉回了某个记忆中的珍贵瞬间，非常令人安心。”
闻如是有些讶异，给她看了看瓶身。
“你的感觉很敏锐，这瓶香水就叫安全感。前调用了姜花，营造强烈的积极情绪，中调用雪松和皂荚包裹，用细腻的木质来减弱锐气，薄荷为后调加入爽朗的冷感，也是留香最持久的味道。”
“很奇妙原材料听起来冷冰冰的，居然能配出这么有魔力的味道。为什么叫安全感？有什么讲究吗？”
云华用闻香纸在手腕、耳后轻点了几下，顿时感到身心变得轻松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款，我看人很准的。”
闻如是送给云华一小瓶分装，冲她眨眨眼。
“我在调制的时候，其实是想模拟童年的味道，调完之后意外发现它既温暖又提神，在心情低沉、情绪紧张的时候，应该会有弛缓的作用，就这么命名啦。”
云华看着那面巨大的壁橱，就像面对着哆啦a梦的百宝袋，她简直不敢想象那该是一个多么浩渺的世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闻如是洗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你用完下次再来，到时看你的状态，我再为你选一种适合的香气。”
“我都入迷了，忘了正事儿。”云华回过神来，将有关于香水品牌的筹备进度讲给她听。“当然，谈合作嘛，还是要找你我双方都能达成共识的点。”
“进展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闻如是愉悦地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可以先做一批商业化的香氛，等回笼资金拿到收益之后，再投入茶系列的研制。”
“对于股份配比方面，你有什么不同意的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商量。”云华深深吸了口气，仍然沉浸在那股暖香之中。
“目前没有问题，条件很优厚，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后期我研制的部分香氛能够成为独立的产品线，也就是说，我想做一个单独的品牌。”闻如是坦率地说。
云华有些讶异。“你是觉得目前的合作方式不好吗？你很珍视自己的作品，我理解，我不会干涉你的创作，在品牌宣传的时候也不会刻意弱化你的存在。”
“不不不，不是你的问题。”闻如是安抚地拍了拍她。“是这样，在调香师和香水爱好者眼中，商业香和沙龙香有着不可逾越之壁，我想做一个沙龙香品牌来满足自己一些比较小众甚至怪异的想法，如果你的品牌偏向于商业化的定位，那这种香氛就显得不太合适了。当然，在合作期内我不会影响你这边商业香的研发。”
又是商业化和艺术化的矛盾云华理解了，思索片刻后给出解决方案。
“那这样，你不用绑定在我的品牌里，我们直接在一开始就把两个品牌分开，以联名合作的方式把商业香推进市场。你可以把你的盈利部分同期投进沙龙香的研制，节约时间，而且发行联名款也有助于你个人品牌的宣传。”
“你比我想的周全，我没什么顾虑啦。”闻如是笑眼弯弯。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云华又嗅了嗅“安全感”，满心都是熨帖的气息。“之前身心疲乏的时候做过几次spa，感觉特别放松，香薰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给别人提供芳香疗法？”
闻如是眼神亮了亮，随即有些犹豫。“想法是很好，不过我不懂医理，也没有芳疗基础，只会调香，恐怕没有治疗疾病的能力。”
“我的意思更类似于心理治疗。你可以根据不同人的性格、情绪、经历，来调制不同的香氛，针对他们的情况起到舒缓安神或者提振精神的作用。而且沙龙香品牌也可以提供个性化定制服务，应该很有市场，而且或许还可以借此认识几个意趣相投的朋友。”
闻如是点了点头。“好呀，下次你带几个朋友来，我们再试试，如果确实有效，可以考虑。”
这倒真是个有趣的体验机会，只可惜段景颜出差了，带谁来呢？云华正在思考之时，忽然接到了秦致的电话。
“云华？我现在在元老师身边，她有要紧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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