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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在胡掌柜后面的油坊王掌柜也从后头探出头，“是啊，是啊，你们刚刚迟迟不开门，我和胡掌柜都要撞门了？到底发生啥事？”
青兰记得赶过来，忘记把铺子里的油灯给点亮了，这会儿铺子里黑乎乎的，借着外头的一点月光，能隐隐约约看到铺子里的一点人影。
她抬脚踹了踹被扔在地上的两人，“胡掌柜，让你担心了。刚刚我们抓到了两个大半夜进我家装鬼吓人的混蛋，你敲门那会，我刚好把他们抓住了呢！”
听到青兰的话，胡掌柜立马惊住了，“大半夜摸进你家宅子，怕不是装鬼吓人，而是要做别的吧？这得报官啊！”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大半夜的谁会无缘无语跑别人家里装鬼，怕不是装鬼是准备偷窃。估计是看到主人家来了，又怕主人家会告官，所以才借口说是装鬼吓人，打算用个玩笑把这件事给掩过去。
“我在宁安县城住了十多年，只听说大半夜爬墙盗窃，大半夜爬墙装鬼吓人倒是头一回听人说。罗大厨，你可别被这两个歹人的一片面之词给蒙蔽了！我看，这事还是告官！”
青兰解释道，“谢谢胡掌柜提醒，我也知晓这件事最好是告官。可抓贼要拿赃，我抓到这两人的时候，这两人只是躲在我家槐树下头装女人哭。刚刚那一阵子的呜咽哭声你们听到了吗？就是这两个人发出来的！”
从两人的口中得知，两人今晚进宅子装鬼吓人是得到刘大石的指使后，青兰就没想过要将两人送到衙门去。
刘大石和丁大牛关系好，衙门里的那些个衙役可都是丁大牛的属下，将这两人送进了衙门，无疑于放虎归山。
而且她还想着借这件事发挥一下，将之前饭馆鬼宅的名声都给摆脱干净，怎么可能真的以翻墙盗窃的名义将这两人送进衙门？
青兰的话让后头跟着胡掌柜进来的几个邻居恍然大悟。
“我刚刚确实听到了好几声女人的哭声，不过就那么几声，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想不到是这两个人发出来的！”
“这两人是脑壳被撞坏了吗？怎么大半夜跑去别人家里装鬼吓人，幸好人家罗大厨家里没小娃娃和老人家，不然还不得被吓病了！这两人开玩笑也开得忒大了！”
大半夜跑被人宅子里装鬼吓人，尤其附近人家都饱受之前鬼宅鬼叫之苦，有户人家家里的老人还被吓死了，所以周围人家对装鬼这件事比旁人更加厌恶和恼火。
那边的罗三根看屋子里头乌漆墨黑的，用火折子将油灯给点亮了。
随着灯点亮，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两个歹人的面孔也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胡掌柜在县城开酒坊开了十多年，镇上大部分的人都混了个眼熟，一看到两人的模样，立马就认出了两人，“李大？张大？”
“胡掌柜，你这两个人你认识？”青兰忍不住开口问。
“这两个人谁不认识啊。县城估计就没人不认识。两个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平日里喜欢在赌场里混日子，为了赌博将家里的老婆孩子和祖宅都卖了，天天在街上晃悠！”胡掌柜说起两人的时候，满脸鄙夷，“是这两个人就不奇怪了。这两人平时就混不吝的，翻墙进你家肯定是为了偷银子，怎么可能只是装鬼叫！我看啊，还是送衙门去吧！”
躺在地上的张大李大听到胡掌柜口口声声要送两人去衙门，就算的嘴巴被堵住了，依旧倒在地上疯狂点头，嘴里呜呜呜不知道在说什么。
与其落到这罗家小丫头手里被打得半死，他们宁愿去衙门打板子。
去了衙门，看在刘老爷的面上，衙门的衙役打板子肯定不会往死里打，就算真被打上五十个大板，至多也就躺十天半个月。
可假如被落到这罗家的疯丫头手里，那就说不定了……刚刚身上只是挨了青兰两拳，这会儿肚子里都还在一抽一抽得痛，假如真被好好收拾一顿，估计得躺床上半个月。
一直躲在人群后面没开过口的王掌柜，原本是兴匆匆跑过来准备看热闹的，可一看到被捆在地上的两个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这两个草包做事也太蠢了吧？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做不好，还会被一个老不死的给抓住了，也太丢脸了。
但幸好他还在这里……这件事还有挽留的余地。
“罗姑娘，你确定这两人是翻墙来装鬼叫？这两人混不吝的，平日里不在赌场，就是在外面偷银子准备去赌场的路上，不至于大晚上吃饱了没事干跑你家装鬼吓人吧！”
青兰看向王掌柜，惊觉他这一身太整齐了。这会亥时了，县城的人睡得早，到这个点都睡了一觉了，很多人听到动静都是直接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件外袍就过来了，里面都只是薄薄的一件里衫。可这王掌柜，一件夹棉的外袍穿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匆忙从床上起身的模样。
注意到这个细节后，青兰看向王掌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她看向王掌柜的眼神不算好看，“我今天刚到新宅子有点激动，躺床上睡不着到院子里走了走，在院子里就听到了里好几声怪异的女人呜咽声。我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这两人鬼鬼祟祟躲在槐树下下面装哭。王掌柜难不成以为我在扯谎吗？你大可问问左右邻居，有没有听到那几声渗人的哭叫声！”
旁边的人连连附和点头，“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那股子声音太渗人了，我还以为又是之前那些个脏东西回来了！”
王掌柜一听到旁人提及脏东西，立马神色里浮现了一丝激动，语气也有些急躁，“这两人估计是疯了，才会故意跑你家装鬼吓人吧！跑你家装鬼吓人又不能给他们赚银子！我看啊，就是你碰到你宅子里的脏东西，听到那人的哭声了。这张大和的李大恰好进你家偷东西，被你给看到了，你怕旁人知道你家宅子不干净，影响你家新开饭馆的生意，所以故意想将鬼叫声栽赃到这两人头上对不对？”
王掌柜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还是觉得这栋宅子是鬼宅，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青兰为了不让宅子里的脏东西影响到饭馆以后的生意，故意说是张大李大两人在饭馆里装鬼叫。
他也拿捏住了青兰不敢将这两人送衙门的态度，直接说，“我看啊，还是把这两人送衙门去吧！这宅子阴冷阴冷的，我是不想待了，假如让那些个脏东西沾了身可就不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抖着身体往铺子外退，好似真的有什么脏东西要往他身上走一样。
被王掌柜的话一说，原本满脸义愤填膺要帮着青兰的几个左右邻居也觉得身上隐隐发寒，惶然地看着昏暗的铺子，心里也生出一丝恐惧，纷纷往铺子外走。
“明天我们还要起早开铺子呢，要不这事就你们自个解决吧，我们还是走了！”
“对对对，要送衙门，还是怎么的，还是你们自家人商量吧！”
就算是一直喜欢罗青兰手艺，这阵子饭馆装修也没少帮忙的胡掌柜，听到王掌柜的话，想到每天半夜这栋宅子发出来的各种诡异吓人让人无法安眠的声音，心里也出现了一丝胆怯，忍不住跟着人往外走。
他好心建议道，“罗大厨，你要不还是去找个得道高僧来念念经吧。我认识几个法力高深的主持，可以给你介绍的！”
已经退到了铺子门外的王掌柜似乎觉得还没够，“罗掌柜，你还是费心请个厉害的天师来看看吧。我知道你装修宅子花了不少银子，假如请天师的银子不够，你尽管说，咱们也是左右邻居，这点忙我还是愿意帮的。你这宅子里的不干净的东西被驱散了，我们也放心！”
罗三根看着神色里带着恐惧纷纷往外走的左邻右舍，忍不住开口，“我家青兰是从不骗人的。我家干干净净，根本没有那些个脏东西。”
可一直往外走的人根本不听罗三根的话，听到罗三根的话反而走得更快。
青兰一把抓住了神色有些激动的罗三根，眯着眼睛看向王掌柜，“王掌柜，你亲眼在我家看到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吗？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偷东西，还是来装鬼吓人的，我们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青兰这话一下让被王掌柜的话激起心中恐惧的人群冷静下来。
胡掌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恍然大悟，“这到底是偷银子，还是装鬼吓人，问问张大和李大就好，咱们刚刚那些也只是一些无端猜测而已。”
王掌柜倒是没啥可害怕的，他想着那两人拿了刘老爷的银子，难不成还敢坏了刘老爷的事不成？
刘老爷可是说了，就算这个宅子这会人没鬼叫了，也一定要让这个宅子变成鬼宅，绝对不能便宜了罗家人。
青兰蹲到张大和李大两人的面前，小声说，“假如你们呆会敢说半句假话，我就敢说你们偷了我家一百两银子。按照我朝律法，偷一百两银子应该足够被流放千里之外了吧。我到时候就去衙门击鼓鸣冤，你们别想丁大牛能救得了你们！”
青兰这话让张大和李大两人就算被拔了嘴里的抹布，也惊得不敢开口说话。
一百两银子？！这罗家小姑娘怎么开得了口？！
而且假如这丫头真的咬死了自家丢了一百两银子，他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他们两个人翻墙进了罗家大门，那丢掉的银子肯定是跟他们有关，不是他们偷的会是谁偷的？！
而且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假如这罪名真的到了两人的身上，就算是丁衙役是没法保住他们两个人的！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说自己进宅子是为了偷银子，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是为了偷银子才翻墙，我们真的只是翻墙进来装鬼吓唬吓唬人！”
两人的话刚说完，都来不及反应，青兰又将刚刚的抹布塞进了两人的嘴里，对着已经全部退到铺子外的人说，“这会儿大家伙都听清了吧？！这两人自己承认的，他们翻墙进我家院子就是来吓唬人的！今晚的鬼叫声就是这两人发出来的！”
王掌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地上的张大李大一眼，这两人怎么就那么怂呢？被个小丫头一吓就说了实话，简直是办事不足费事有余的两个废物！
到了这会儿，估计还得他出场！
“可之前你家这栋宅子也不干净啊？我看啊，估计是这两人沾上了你家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让两人跑你家来装鬼吓人！不然这两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聊的事情！”
一听这话，青兰就不乐意了，“王掌柜，你口口声声说我家有不干净的东西，你看过吗？”
王掌柜都没去过这个宅子，自然是摇头，“我没看过，可是我有耳朵啊。之前你家这个宅子每天晚上的鬼叫声大家伙可都是听到了的！”
青兰继续问，“那之前我没买下这个宅子，这个宅子发出声音的时候，王掌柜亲眼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吗？”
王掌柜还是摇头，“这还用我看吗？这宅子都发出那么大的哭声，住在附近只要不是聋子的人都听到了，那会里头又没住人，不是那些个东西又是什么呢？”
他总觉得对面罗家丫头的问话古古怪怪，心里有点不安，转身就要往家里走，“我明天还要开铺子呢，我才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磨磨唧唧。我也是运气差，买了这么一个地段风水不好的宅子，我还是做声音攒银子换个地方开铺子吧！”
青兰看王掌柜想走，立马喊住了他，“王掌柜，做人嘴上还是要多积德。你没亲眼看到我家有脏东西，就别口口声声说我家宅子有脏东西。我今天刚搬到这宅子，家里一直风平浪静，啥事都没发生，就逮到了这两人来装鬼吓人。至于大家伙说的那些脏东西，我装修我家饭馆一个月，也没碰到。”
王掌柜被青兰说得哑口无言，根本无法反驳。
青兰的话也让站在门外的人冷静下来。
大家伙都只是听到了宅子里的女人哭叫声，才会一直觉得这栋宅子是鬼宅。可这宅子一直大门紧锁，也没人能进去，倒是真没人说在里面看到啥不干不净的东西。
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误会了不成？
其实大家伙会传这栋宅子是鬼宅，一来是听到了奇怪的哭声，二来也是人云亦云，确实没人看到里头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这会儿被青兰一说，众人都有点冷静下来。
胡掌柜站在门外被风一吹，也稍微冷静了下来，“自从这宅子被罗大厨买下来了，我确实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了。也不知这两人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大半夜翻墙装鬼吓人这样的事情。”
青兰倒是很冷静，“我看这两人动作麻利，而且我家围墙比一般人家高几寸，这两人能翻进来倒不像是第一次翻进来，估计之前你们听到的那些个声音也是他们发出来的吧！之前我和阿爷守着铺子在装修，这两人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所以不敢来！这会儿，看到有人住进来，就又想装鬼吓人捉弄人了！”
站在铺子外的人焕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也觉得今晚的那个声音和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难不成之前的声音也是这两人给发出来的不成？！”
“人家宅子的围墙可是我家的要高上几寸，一般人根本翻不进去的！假如之前也翻过的话，那就说得通了！这两人估计是熟门熟路了，才能那么熟练进人家宅子！”
“我看啊，估计是这两人将家里的祖宅给卖了，又没地方住。看着宅子有空又大，所以想赖住在这个宅子里！他们怕这宅子被人买了，把他们住的地方给抢了，所以才故意装鬼吓人的！”左右邻居中有些人想象力特别丰富，直接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得清清楚楚。
张大和李大这两人卖祖宅去赌场的事情，全县城都知道，这么一说也就说得通了。
在场的人纷纷了然地点头。
胡掌柜也信了，想到自从搬到这个铺子来后就没睡过好觉，看到地上的两个“罪魁祸首”，忍不住上前踹了他们一脚，“叫你们装神弄鬼，吓得你爷爷我大半年没睡过好觉，就该打！”
其他些被鬼叫声弄得夜夜不能眠的人也忍不住上前踹了一脚。
有人哭着喊着上前就要张大李大的命，满脸愤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举起旁边的板凳就要砸，“我家阿婆就是被你们的鬼叫声给吓死的！不打死你们，真的难泄我心头之恨！”
最近大半年这宅子开始鬼叫之后，周围的人家都没睡好觉，好些人都忍不住低价卖了铺子去别的地方住了。
剩下来的人都是家里有老有小，手头不宽裕的。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家，他阿婆年纪大了被旁边呜呜鬼叫声吓了了几天，大半夜就被吓死了。
假如之前那些个鬼叫声都是不干净的东西发出来的，那么他也认了。可知道那些个声音是地上两个人弄出来后，他就恨啊，恨不得上前将他们给撕了。
旁边的人一看不好，连忙上前将人给拉到后面去了。
就算如此，躺在地上的张大和李大两人还是被打得鼻青眼肿，头上血流不止。
他们心里苦，心里冤啊！
本来只是收了刘老爷五两银子来吓个人，怎么最会就闹成了这幅样子呢？！
那个罗家丫头口齿也太伶俐了，死的都被说成活的了。
而且那么高的围墙，也不是他们说翻就能翻的，如果不是有王掌柜送的梯子，他们是想都别想翻进这个宅子。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不该贪心那五两银子。
青兰看着眼前激动的人群，就知道今晚这件事算是成了。
她不仅将宅子鬼宅的名声给甩了，也算是恶狠狠惩治了装鬼吓人的张大和李大两人。
大家伙都知道装鬼吓人这样的事，就算是真的送到了衙门，估计也就打个几板子就会被送出来。
可他们心里不服啊，将张大和李大揍了一顿后，直接倒挂在树上了，说是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忙完这一通，大家伙明天都要开铺子，也就散了。
青兰站在铺子外，深深看了一眼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铺子门的油坊一眼，冷哼一声。
看今晚这王掌柜的表现，估计这件事他没少插足。这会儿，她还忙着感谢刘大石，这件事先搁着，以后来日方长，她总会有时间来算这笔账的。
小贝当天晚上被吓得不轻，后半夜发起了烧，可把罗家人给吓了一跳。
已经眯了一阵子的青兰也匆匆披了衣服就往柳氏的屋子里跑。
柳氏看着烧得浑身通红，嘴里开始说胡话的小贝，心疼得直掉眼泪，想到这会儿被挂在外头树上的两个人，愤愤地说，“我看倒挂一夜就是便宜了他们！我们没招他门，又没惹他们，他们干嘛还要这样吓唬咱们！不然小贝也不会被吓成这幅模样！”
青兰原本想去找郎中，可是被罗三根拉住了，“去请了郎中估计也没用，今晚先退了热，明天让你阿婆带着她去庙里让和尚给摸一下！”
小宝则是从厨房水缸下面挖了一点湿土捂在了小贝的肚脐眼上。
青兰心里担忧着小贝，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一个人昏昏沉沉，等看到小贝身上的热度退了，只是一个人恹恹的没精神后，心情才稍微好受点。
她见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刘大石，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好看。
饭后，柳氏带着昏昏沉沉的小贝去最灵验的白马寺去拜拜了。
小宝原本想去，可是被柳氏叫住了，“你过几天私塾就要入学考试了，你还是在家里安心读书吧！”
小宝叹口气，转身回了书房。
青兰背着一竹筐的春笋从的厨房里走出来，对等在铺子外的罗三根说，“阿爷，走吧！”
罗三根看着筐子里满满当当的春笋，有点愣，“这是要干嘛？不是说要去找刘大石吗？”
青兰目视前方，“这是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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