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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来了一对中年男女,时令已经是初夏,这对男女都穿着一式的上蓝下黑的衣服,男人的左手挎着一只黑色人造革大提包,右肩则背着一个鼓鼓的沉沉的蛇皮袋,肩负着这些沉重的东西已经满头大汗,只顾闷着头往前走。女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只是皮肤稍黑。女人紧紧地跟着男人的脚步,两只眼睛却不停地东张西望,似乎忙不过来。神情显得兴奋而又惊奇。
走了一段路,男人停了下来,回头问女人“哎,你说,我们能找得到他吗?”
女人也就停了下来:“只要晓得他在这个城里,就没有找不到的。你都问了多少遍了,嫌不嫌呀?”
“嘿嘿,都找了这久,我怕找不到呢!那你说到底怎么找啊?”男人一边憨憨地笑着一边又这样问了一句。
“这就烦了啊?还早着呢!怎么找?鼻子底下长着嘴,不会问哪?!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女人狠狠地白了男人一眼,抬脚就向前走去。
街道两旁的店铺是一家挨着一家,有的还把商品摆在了外面。花花绿绿的衣服呀,各式各样的鞋子呀,,吃的玩的,应有尽有。房子高高矮矮,有新的也有旧的。走在后面的男人又禁不住感叹:“嗬,还是城里好哇!虽说我们村里现在也好多了,比这城里到底还是差远了!”
女人抢白道:“要是城里不好,我们跑来做么事?不会在屋里享清福?”
“享清福是享清福,可没得钱用!”男人到底逮住了一次反击的机会。
“这个还用你说?废话!”女人撇了撇嘴,不屑的样子。
时近中午,太阳在头顶上热热地照着,男人的肚子里“咕噜噜”地响了一下,男人看看前面的女人,没有说话,心想:还是忍着吧,省得挨骂。可也是怪事,他越是忍,肚子却响得越厉害了。男人只好对女人说:“哎,肚子饿得不得了,我们去买个馒头吃吧?从早上到现在水米还没进牙呢!”
女人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男人差一点就撞到了她身上,男人晓得自己这回又犯错了,只好等着挨骂。女人果真就骂了:“一天到晚就晓得吃!吃!怎么不吃死你!你晓不晓得,要是找不到他,我们只好喝西北风去了,要是找到了他,还用我们自己花钱买呀?他是干部呢,你个猪脑子!”女人没再理会嘟嘟囔囔的男人,径直走向一家卖烟酒的小店,看着一个长得很富态的老年女人问:“请问大姐,到市政府怎么走啊?”
富态女人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是乡下的女人,倒很热情,她走出店门,用手指着说:“你看到前面那个红绿灯了吧,到了那儿就向左拐,然后一直走,走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再向左拐走一点,就能看到了。闪舞网”
女人还是不放心,又问:“那还有多少路啊?”
富态女人想了想说:“也就二里来路吧,不远。”
在后面听着的男人突然笑了:“呵呵,二里路?小意思,一脚就到了!”
女人笑着道了谢,就向红绿灯方向走去。果然,他们依照富态女人指点的路径,第二次左拐后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幢很新的大楼,门口还有两个武警直直地站着。女人一看那挂着的大牌子:西北省平天市人民政府,心里就长长地嘘了口气:哦,总算是到了!
女人走到了大楼的门口问:“请问,其良……同志在这里吗?他是这里的大干部!”
其中一个武警很和气地问:“是姓齐吗?还大干部?我们这里没有姓齐的大干部。”
女人急忙摇头:“不是姓齐,是姓王,王其良。”
“哦,是王处长啊!倒是有这个人,你们找他?”
“嗯!”
“你们是他什么人哪?”
“我们是他老乡。”女人赶忙说,“哦,也是亲戚。”女人又紧着补了一句。
那武警笑了笑:“那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这时男人抢着说:“我叫大国,她叫……”
女人一把将男人拉到了一旁:“出来的时候我怎么教你的?出门在外要说大名!”她又转回身笑着对武警说:“我叫吴腊月,他叫李大国。”
“好吧,我打个电话帮你们问问,好像还没有下班吧。”那武警说着就走进了门口的一间房子,男人和女人就从玻璃窗子里看着他在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武警走了出来对他们说:“王处长还在里面,他叫你们就在这里等,他过会儿就下来接你们。”
原来女人就是黄村的腊月,曾经的妇女队长,那男人当然就是她的男人大国了。
等待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久,可腊月实在是等得心焦,她不由自主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向门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门里面开始有小车子出来,也有骑着自行车的,还有几个步行的人走着出来。腊月一个个看过去,都不是她要等的人,正焦急着呢,就听有人在叫她:“腊月——”
腊月转身一看,就见一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子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那眉眼有点像其良,但腊月不敢肯定,她迟疑地问:“你是其良吧?”
“是啊!你不认得我啦?”其良还是那样微微地笑着。
“哎哟,我的天哪,其良,真是你啊!你要是不说,我还就真不敢认你了,呵呵!”腊月拍着手笑着,声音也大了起来。
“这是大国吧?还是那样结实。”其良又对着大国说。
大国憨笑着,点着头说:“哎,是真的,连我也不敢认你了!”
“你们都还没吃饭吧?”其良问。
腊月赶紧抢着说:“早上吃过了。”
“那我们就一起去吃点吧,正好我也还没吃呢!”真良说着,就领着他们朝着附近的一家饭店走去。
进了饭店,三个人就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其良叫来服务员后,大家又客套推让了一番,也就点好了菜。等着上菜的工夫,大家就聊了起来。
“其良啊,我们差不多有十年没见面了吧?你变得太多了,你要是不叫我,我可真的不敢认你了!”腊月快言快语地说着。
其良喝了一口水后才说:“是啊,除了我妈妈去世时我回去了一趙,就再也没有回去了。那次回去也没有碰到你们。现在家里变化也很大吧?”
“嗯,是啊!”腊月边喝着水边说话,“自从土地承包到户以后,家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吃饭是不用愁了。唉!”腊月说着说着却突然叹了口气,“可是到了现在啊,人口越来越多,田地却越来越少,杂七杂八的费税又多,花钱的地方只増不减,还要互相攀比着看谁富谁贵,落后了就要被人看不起,这不,我们只好出来打工了!”腊月说着有点黯然神伤的样子。
“怎么,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啊?”其良关切地问。
“也不是不好过,怎么说呢,以前过穷日子的时候吧,大家差不多都一样,现在又不同了,日子过好了,人心又不足了,要花钱的地方也多了,所以大家也就想着法子挣钱。”腊月说着,似乎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们家叶子……哎,对了,其良,你还记得我们家的小叶子吧?”
“叶子?嗯……小时候的模样还记得,要是现在见了面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其良笑着说。
“是喲!她现在看上去也像个大姑娘了。”腊月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又高了起来,“现在正念初中呢,眼看着就要考高中了,就更要花钱了。我们夫妻俩又没有别的本事,所以只好……”腊月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只好投奔你来了,其良,还望你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帮帮忙,麻烦你了!”
其良赶紧说:“不要客气,没关系,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要不……”正要说下去,服务员已经把菜端了上来,“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了饭再一起想办法吧!”
于是大家就开始吃饭。大国一听说开饭,马上就抓起筷子大干快上,腊月气得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也浑然不觉,其良却吃得很少。
饭毕,其良边买单边说:“下午还要上班,就随便吃点,晚上的时候我请你们,大家好好喝几杯。”说着三人就往外走,其良又说,“这样吧,我陪你们去找个旅社,你们也累了,先休息休息,晚上我来找你们。”
到了办公室,其良招来了于秘书,向他交代了一些要处理的事情,并说:“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下,有什么急事就打我电话,下班之前我会回来。”于秘书连忙点头说:“好,我记住了。处座,要车吗?”
其良沉下脸,责备道:“跟你说过不要这样称呼,怎么不长记性,咹?”又放缓了口气,“我不要车,你去忙吧。”
走出市政府大楼,其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站了下来想了一会儿,这才沿着大街向前走去。
其良沿着街道并没有走多远,也就是两里路的样子,就到了一家有两间门脸的汽车修理兼洗车的店子。恰巧店老板陈庆元正在门口看着工人干活呢,扭头一看其良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胖而白净的脸上顿时就堆起了一朵花;“哎哟!领导,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辛苦!辛苦!请——”说着欠着身子把其良往办公室里让。
其良边边笑着说:“陈老板就是喜欢开玩笑,我是哪门子领导啊!生意发财呀?”
“托福托福!还要靠你们领导多照应,大家发财!大家发财!”到了办公室,陈庆元指着沙发说,“王处,请坐!”接着又去泡了杯茶递过来,“王处,这是今年新上市的上等龙井,您品品!”
其良端起茶杯慢慢的啜了一口,又微闭眼睛细细品了一回,开口赞道:“嗯,好茶!真是不错,不错!”
“呵呵!王处,您能瞧得上眼就好。我这里正好还有朋友送的两筒,回头带去。”陈老板的两只小眼笑得都眯了起来。
其良急忙推辞道:“不必客气,王老板,心意我领了。”
“别呀,王处,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喝个茶而已,就给点面子吧!”陈庆元很诚恳的样子。
其良只好摇摇头笑了笑,算是默许了。
“哎,对了,领导,您亲自光临是有什么指示吧?”陈老板半真半假地说着。
“啊,是有点指示,呵呵!”其良也开着玩笑,“好了,跟你说正经的,陈老板,我是来求你来了。”
“快别这样说,王处,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您说吧!”陈老板一幅很江湖的样子。
“哦,好,我先谢谢你!”其良说,“是这样,我有两个老乡从老家过来了,是夫妻俩个,他们想在这边找点事做,不知你能不能给安排一下?说起来在家里的时候,我跟他们的交情也是不错的。”
陈庆元没有马上回答,他问:“他们有多大年纪了?”
“也就是三十多岁吧,哎,陈老板,你要是为难就不要勉强了,没有关系的,我再想其他的办法。”其良见陈老板有些犹豫,就这样说。
“哦,不,不,王处,这有什么为难的,我都说了,您交代的事那还有什么说的!我只是在考虑安排什么事合适。”
“哦,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他们都是农村人,干力气活方面没问题,至于报酬嘛,能管吃住就行。”
“哪能只管吃住呢?这个我心里有数,您就放心好了!”陈老板表态道,“这样吧,我考虑了一下,那男的呢,就先让他洗洗车,以后就看他的造化了,要是他头脑灵光,就学修车吧。至于他老婆呢,就先在这里搞搞卫生吧,后面有好的事情再说。王处,你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其良笑道:“陈老板的安排哪有什么不可以的,很好!只是让你费心了。陈老板,多的客气话我就不说了,那——我让他们明天就过来?”
“好!”陈老板说,“随便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那好,谢谢了!陈老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其良站起来说。
“您既然有事,我也就不好贸了。”陈老板随即也站起来,“王处,我送送您。”
走到了店门口,其良站住了说:“陈老板,留步,再次谢谢你!”
“没事没事,再走两步吧……”陈庆元犹豫不决的样子。
“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有事你就说,还跟我客气!”其良见他这样,就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陈老板吞吞吐吐的,“就是市里面打理车子的帐款差不多有三个月没结了,现在我手头有点……”
其良摆了摆手,没让陈庆元再说下去。他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这样吧,回头我跟他们讲一下,让他们尽快结帐,争取一次结完吧。”
“那真是谢谢王处了,谢谢谢谢!”陈庆元一脸喜色,忙着打躬作揖,他见其良抬脚要走,便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包递过去:“王处,这是那个茶叶,您带上。王处,哪天方便的时候,出去坐坐?”
其良微笑着,对于陈庆元的话未置可否,他接过那只包,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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