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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陵碧落并没有说什么，踩着细碎的步伐，沉默地跟在了陵夜辰身后，像个听话的乖妹妹。
今天陵夜辰换了身白色的衣服，袪了几分冷峻气息，明媚的朝阳剪影出他清俊的轮廓，融合着身后的背景勾勒出一副贵族公子出游的画卷，清贵绝伦。
一路很安静，陵夜辰似乎没有开车说话的习惯。
陵碧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一上车，目光就偏向窗外，后视镜里倒映出的她的眼神，很平静。
家离学校的路程很短，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了声“谢谢夜辰哥”才拉开车门。
陵碧落只是简单说了句到了，并没有多说地下了车，朱云凯适应着这对兄妹有些冷淡的相处模式，道
“等等。”
陵夜辰突然叫住他。
朱云凯看过去，只看到车椅上露出的头，巍然不动地向空气中散发着诡冷的气息。
“有什么事吗夜辰哥？”
几个月的历练，让朱云凯敏感地感受到此时陵夜辰的气场冷了下来，却是叫他不明所以，难道他做错了什么事？
“你喜欢小落？”
空气中的粒子仿佛刹时挤压过来，浓稠得让朱云凯紊乱了呼吸。
陌生，却又极其敏感的一种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从来没有清晰地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对陵碧落，他无法用简单的一段话语去总结，也很难去概括他对她到底是抱的什么心思，他只是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要跟随她，为她承担一些。
他其实无法诠释那颗想要靠近她的心，懵懂的年少暂时也给不了他答案。
他把这种对自己起誓的坚决，归结是对她的愧疚，虽然偶尔又觉得并不只是这样。
但他发现，刚那一瞬间，他的反应在告诉他，也许，他真的是喜欢着陵碧落的。
陵夜辰抬起了眸，目光从后视镜里直视朱云凯，等待着他的答案。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陵夜辰对朱云凯是有印象的，他可以总结为是因为亲人遇难，而导致他印象中的那个顽劣少年破茧成蝶，蜕变得沉稳坚韧。
也因此，他才重视起，他看向陵碧落时眼底漫上的那一层爱慕与守护。
朱云凯自己问了自己好几遍，他也不确定。
“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她好。”
也许只有他彻底长大，多年后才会明白，有些事情就像是命中注定。
若是陵碧落永远只是那个喜欢粘在他屁股后面的痴傻儿，亦若是恢复神智但却与他的生活没有任何牵扯，他朱云凯就只会在生命旅程中盲目地乱撞着，但是偏偏就是叫她闯进了他的生命当中。
他将青春飞扬葬送在自己盲目的虚荣与无知中，却也是从这样一种虚荣里，才启蒙了他内心最为真挚热烈的情感。
若不是因为有那种虚荣，就不会在发现她的非凡之后，因为之前对她太过强烈的鄙夷而反出出惊艳与崇慕，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让他曾经坚信的不可能，变成现在的笃定。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从来不敢觉得自己是喜欢她。
因为，不管成长到什么程度，他都是配不上她的。
他只能希望她好而已。
陵夜辰在后视镜里，将他每一丝的表情变化都收在眼底，消化着他眼底划过的每一抹情绪。
寂静的这几秒钟，朱云凯感觉心头压了座大山。
他怕夜辰哥连这样的权利，都不给他。
“夜辰哥……”他想要争取。
“那好，藏在你心里，别扰了她的心境。”陵夜辰却在同一时间启口。
言下之意，你喜欢你的，但不准跟她表白。
陵夜辰不是思想古板之人，并非以一个盲目笼统的“早恋”定义，看不起十五六岁男女生的懵懂情愫。
只是小落现在白纸一张，刚恢复神智不久，又处在十五六的年龄，她所要吸收消化的东西太多，若没有一颗平静的心，去沉淀她所吸收的东西，一旦扰乱了心境，就可能走偏路。
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对她做出这样的引导。
朱云凯抬起眼来，定定看着他，两束目光通过后视镜碰撞在一起，几秒后，他一把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远。
不是要针锋相对，即便没有陵夜辰的告诫，他也不会去告诉她。
但他不想以被迫的姿态去承诺。
他不是不良学生，陵碧落也不是没有主见的小孩子，平以而论，他不觉得这需要陵夜辰操心。
陵夜辰盯着他并不是透着倔强的背影，半分钟后，发动了车子，他并没有继续附心在这事上，驱动着车驶向了华翼集团总部大楼。
安晴的踪迹始终是个谜，昨天陵夜辰开了会后，把这事交给了袁虎。
“龙令居然到了樊鹰麾下？”
陵夜辰拿起桌上的新资料，语气听不出情绪。
凌华却从他漆黑无关的瞳孔看出来，他心情非常不好。
龙令和龙炎啸的结局，不管是对华翼社还是对陵夜辰，都是一个不小的讽刺。
本以为是圈养的猎物，不管怎么闹腾，都逃不过他们的五指山，却没想到横杀出来一个黑天使，轻易在他们眼皮底下收编了整个龙炎啸，不费一兵一卒。
“龙令这么久不对我们妥协，就是不甘心屈居人下，怎么可能战都不战，就投到别人麾下，这不是他的作风。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袁虎始终无法将昔日兄弟当成真正的敌人，他觉得，或许龙令是有什么被要挟了，或者是被蛊惑了。
凌华沉吟，“老袁说得也不无道理，据我们查的资料来看，黑天使从一开始，一系列的动作都很诡异。不只龙炎啸，黑狠帮的覆灭也是如此，他们只出动了五十人，一个晚上就绞了整个黑狼帮，一个月时间就占领了淍市，成立了第二据点。”
陵夜辰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着资料，白炽灯从头底照下来，将他的轮廓分离出棱角分明的光影。
“淍市是我们控制相对弱的一个城市，显然他们动手前做足了功夫。”
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发展到这个程度，显然黑天使不是靠着像龙炎啸那样的运气，而能这么毫无动静地收编掉龙炎啸，说明这黑天使的掌舵人跟龙令也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从他们使用的枪支就知道，这个黑天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小打小闹。
而且，还非常了解他们华翼社。
“有没有可能，就是樊鹰抓了安晴，然后从她嘴里撬了些消息。”乔与问。
凌华和袁虎也点头，安市这地界，能把安晴怎么样的人，他们也只能想到樊鹰了。
“不会。”
陵夜辰眼底清润，“从黑天使一系列的动作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想过早地被我们发现，但若是抓了安晴，就会提前进入我们的视线，若是他们想抓，势必会提前调查安晴的资料，那也就会发现，安晴虽然在我身边，但并不知道什么机密。风险和报酬不成正比，不是黑天使会做的事。拿下安晴的，应该另有其人。”
华翼社里很多人都以为安特助是社长跟前的红人，但实际，这不过是陵夜辰的障眼法。
那些人盯不到他的缝，自然就会想着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而他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暴露在这么明显的位置成为他的弱点呢？
虽然平时让安晴负责很多事，但实际她知道的，除了陵碧落的存在，还没有他这九个兄弟多。
可以说，抓安晴过去对付华翼社，还不如派个卧底混进来当小弟有用。
“他们的动作，就只有这些？”
将资料翻完，陵夜辰挑起眉，眼底漫起一抹诧异。
除了收编和龙炎啸和黑狼帮，黑天使几乎没有什么叫人见缝插针的动作。
一个黑帮，居然连场子都没有抢过，更没那些底层马仔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见不得光的生意，也完全不搞收保护费这些事。
干净得比华翼社还有过之无不及。
若不是他们吞进肚里的是两个黑帮组织，这黑天使，简直可以叫白天使了。
这样的性质，似乎……没有碾碎他们的必要理由。
陵夜辰突然沉默了下来，眉宇轻皱，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像在纠结什么，一刻钟后，他才把桌上的资料全部收起，用毋庸置疑地语气吩咐。
“不用跟他们交手，好好盯着他们就行，有什么动作都报告给我。”
乔与和袁虎等人诧异地瞪大眼，这黑天使都在他们地盘上竖旗帜了，他们还不动手，这不显得他们怕了似的？
凌华却是敛起眼深思起来。
大哥这趟特地回来，并不是为了安晴的下落，而是策划怎么与黑天使对垒的，却突然改变主意，到底是因为什么？
陵夜辰自然不会跟他们解释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华翼社的目的不是吞掉所有黑帮他们一家独大，平衡这块版图上的地下势力，才是他的最终目标，不管他的位置随着华翼社的壮大而升得再高，他也不能忘记最开始的初衷。
倘若黑天使也有着成为第二个华翼社的潜质，或许还能成为自己人。
临近期末了，各个班级的氛围都紧张了不少，兴趣课时变得越来越少了，除了美术老师，其余三个兴趣班的老师都被学校安排了节目，要在元旦晚会时表演，于是古雪柔和布莱恩诺娜近期也有事忙。
放学后，江小爱看到陵碧落和沈梦舟并肩走出校门，拉了拉旁边人的手。
“如颖姐，我听同学说，那个女生家门不正，哥哥年纪轻轻就坐了牢，这女生在学校也总是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打架。”
“是你们高一的吗？陵碧落怎么会跟这样的人走在一起？”易如颖表示很惊讶。
“不太清楚，听说是一个宿舍的。”
江小爱撇撇嘴，像是随口一说，可眼底却是一片阴霾。
拜陵碧落所赐，展新越来越不爱搭理她了，大家在一起聊天时，每当王泉那个快嘴提到陵碧落，总会弄得大家尴尬，江小爱真是恨死了这种感觉，活像他们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似的。
真的有时候让她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可是一想到那天陵碧落掐着她，把她提到树干上时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让她心里发怵。
“算了，她交什么朋友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每个的价值观念。”易如颖也状似不在意地撇开头，“走吧，我带你去那家新开的西餐厅吃披萨。”
陵碧落和沈梦舟走了一段路，离开了校门口人流集中的地方，才在一个拐角处上了辆银灰色商务车。
“大小姐，回家还是？”司机是欢脱三人组中的于天。
经过朱云凯一段时间的调教，他们三人都强化了不少，朱元章更是凭着一颗灵活头脑，协助着朱云凯将保全公司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相对老实点的于天，就负责起了陵碧落的接送。
“去陵皇域。”
有段时间没去陵皇域看了，陵碧落惦记着招商的进度。
到的时候，何文文已经在那里了。
景点正门前的售票厅，跟两个并起来的陵宅一样，外面是售票处，里面是会客堂，装修得也和景点里的建筑一样，古色古香，和供应商们的交谈一般都不会让进景点，而是直接在这个里面会谈的。
走进去，陵碧落就听到彭杨在里面和人的谈话声。
“谢谢贾先生的好意，不过我们是自己负责招商，不需要对外承包。”
这是彭杨的声音，陵皇域景点虽然大，也许所有人都以为招商项目肯定是承包给了招商策划公司，但是陵碧落从一开始就说过，要亲自负责，景点性质特殊，交给其他的任何人，都达不到她所要的效果的。
被称作贾先生的，是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头发用发膏打得油亮油亮的。
而中年男人旁边，居然坐着位陵碧落的熟人。
见到陵碧落，那女生惊讶转过头来。
“陵碧落？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正是贾意，陵碧落看到她的时候才想起来，开学旅游时，这贾意曾说过她父亲开了一家策划公司，负责承包一些招商、营销策划的生意。
想来，这人就是她父亲，新锐公司的老总贾槐了。
看来，这贾槐瞄到他们陵皇域收工，就打起了承包他们景点招商的生意了。
没有搭理贾意，陵碧落用眼神示意彭杨继续，不用管她。
贾槐也跟着贾意的声音转过头来，见到不过是丙个十五六岁的女生，随意地扫了一眼，又转回了头去，对彭杨道。
“彭经理说笑了，在你们老板拍下地皮那一刻，界内就没有谁不知道你们陵皇域，这么大个景点，两万多亩地，几百个铺位的招商哪能自己一手包了，彭总放心，交给我们新锐策划，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贾槐压根没相信彭杨的这话，觉得这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
彭杨也知道贾槐想的什么，其实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的招商策划公司找过来了，好几个都是业界知名的翘楚，但是彭杨也坚信，哪怕他们再有经验，也没办法负责好陵皇域的招商审核。
“贾意的好意思心领了，新锐公司的实力我们也是了解的，但我们景点确实一开始就没打算将招商这一块承包出去，若是有这个打算的话，又怎么会空等着拖到现在呢。”
彭杨用语措词都很谦逊，做为一个生意人，他的资历算很浅的。
所以明明清楚这个新锐公司其实根本不怎么样，他的场面话也说得很是委婉，毕竟谁知道有没有可能人家以后就翻身了，生意场上，切忌无故得罪人。
可贾槐却明显觉悟不跟彭杨一个档次的，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
“彭总这是瞧不起我新锐公司的实力了，去年我们新锐给万源地产负责招商策划，那效果业界也是看到了的……”
“贾先生谈生意一直都是这样吗？”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他，陵碧落径直走到彭杨旁边的坐位坐下，嘴角清浅的笑里收着一层冷意。
“据我所知，万源地产在秦河路的别墅小区，因为招商策划公司不得力，工程竣工半年，其入住率还不到百分之十，如果这样的成绩让贾先生引以为自豪的话，那我想，新锐跟陵皇域是不会有合作可能的。”
彭杨的本意是好的，觉得自己年轻，在商场老前辈面前谦逊点是没错。
但到了贾槐这里，他的谦逊反倒成了底气不足，这贾槐还以为彭杨年轻好欺负了，那样的本事和战绩，明明是业界的笑话，还拿来当争取的资本，当他们陵皇域是过家家不成？
贾槐脸红成了猪肝色，可看到陵碧落不过一个毛头小孩，厉声站起来指责。
“你什么人？大人谈生意，有你小孩子什么事！这是你能插嘴的吗！”
“陵碧落！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要分清楚场合，我是跟我爸来谈生意的，麻烦不要把我们的恩怨到处扯，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能你摆谱的地方吗？”
贾意没懂陵碧落说的些什么，她只知道陵碧落在诋毁父亲的公司，而原因则是因为她们一直不合。
可这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爸爸资产上百万的一个公司，岂是她一个臭丫头几句胡乱扯的话就能诋毁得了的，以为人家陵皇域公司傻么，他们不会去查？
搞得跟个什么人似的，陵皇域公司跟不跟她爸合作，有她说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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