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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析斯亦不禁横她一眼。他一向对别人的情绪敏感,所以自然也一下就听出,她这仅只是一句客套话罢了,心里只怕根本就没为他的处境担忧过。
析斯亦撑着软榻边缘缓缓于榻上坐了,抬着下巴示意她去关了门,又问着她道:“你有什么想法?”
颜欢默默一垂眼。
老爷太太此番“光临”,说的那些话,透露的信息虽然还不是很清晰,不过大概也能摸出一个脉络。
似乎是,这二爷私自离家的事,叫老太太抓住把柄发作了太太,好像还差点连累到府里另一个嫡出的爷——四爷。而且四爷此番的“病倒”,似乎还是之前二爷的杰作……
颜欢那般说了自己的分析后,析斯亦也是一阵垂眼沉思。
颜欢看看他,压低声音又道:“很明显,国公爷不喜欢这位二爷。只是,国公爷和太太说欢颜的那几句,又是个什么意思?”
挑拨离间吗?颜欢想不明白。她只是个小丫鬟罢了,值得两位主子爷在她身上动心眼儿吗?
析斯亦则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他自然知道,她这么问,是在担心她眼下的处境——不过,这倒也不怪她。就像他担心自己的处境多过担心她的一样,将心比心,他倒也不会去责怪她此时的私心。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感觉上的不舒服则又是一回事了。
而他横向颜欢的那个眼神,也立时就叫颜欢捕捉到他情绪的波动。于是,颜欢于内心里又是不屑地一撇嘴。
——所以说,资本家都是吸血鬼!作为“颜欢”,她不过是拿他的薪水替他干活的员工;作为“欢颜”,两人也不过是为了寻找回去的路而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她并不认为她为自己考虑有什么不对。倒是这位“二爷”,还有那个国公爷和话里有话的太太,似乎都觉得,她天生就该把他们的利益放在首位。
颜欢自认为是个小气之人,对方付出什么样的价钱,她就给予什么样的服务。她不会想着去占别人的便宜,可别人也休想来占她一丝半毫的便宜!
所以,既然析斯亦不愿意替她思考老爷太太为什么会对她说那些话,她又凭什么要去替析斯亦思考老爷太太对他的那个态度?!
而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却并不是这样表现的。只见她殷切又道:“不过,那个国公爷这么一闹也好,好歹您不用再被困在这张床上了。”
析斯亦不禁又看她一眼。即便他早一眼就看穿了她这阳奉阴违的嘴脸,却不肯落了格调,跟她一样变成个斤斤计较的小人。于是他按下心里的不以为然,应着她的话道:“我现在体力还没恢复,等过两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间里有人叫道:“老太太来了。”
颜欢听见,赶紧过去打开了内室的门。
于是,老太太一进来,便看到那脸色苍白的析斯亦正靠着那软榻,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泻在背上,使得他的身形看上去更显单薄。
见他身上仅只披着件大衣裳,里面还是一身睡衣,老太太立时就知道,他应该是就这么被国公爷从床上拎下来的。
顿时,老太太的眼圈就红了,过去搂住析斯亦就是一阵“心肝儿肉”的乱叫,又拍着那榻上的小几喝道:“快叫他老子过来!都反了天了,趁我不在就这么欺负我的析哥儿,果然是有后娘就有后爹怎的?!”
显见着国公爷并没有走远,所以他很快就过来了。
那老太太心疼孙子,一早就把析斯亦又给按回了床上,只她一个人在外间的起居室里跟国公爷对峙着。
老太太拍着案几骂着那国公爷道:“如今你翅膀也硬了,我也老了,你看我不顺眼,偏又怕我告你个忤逆,就拿我孙儿来作贱我。既这样,”她叫着方老嬷嬷,“赶紧收拾了东西,我这老不死的带着析哥儿回金陵老家去,离了他的眼,也好叫他们父子夫妻得个圆满,我可怜的析哥儿好歹还能保下一条小命,也不算是我愧对他早死的娘了。等我哪天蹬了腿闭了眼,就算他把析哥儿打死,反正我也看不到了。哎呦……”
说着,掏出帕子就哭了起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你父亲去的早,我护着你好不容易承了爵,原也不指望你念着我的好,总不至于养出个仇人。偏你为了那么个女人,当年就跟我闹。如今为了她,竟还要把你这嫡出的血脉往死里整。他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那个狐狸精得益罢了。别当我不知道她打的如意算盘,不过是想着折腾死我的析哥儿,好让她生的那个贱胚子上位!呸,实话告诉你们,我一早就给长房的太爷留了信,如果我的析哥儿没了,便只当是我们这一房里再没了嫡出,我宁可让这爵位传到长房去,也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那借着伺候主子的名义和析斯亦一同躲在内室里的颜欢听了,不由就和BOSS对了个眼。
而别看国公爷在析斯亦面前强硬得很,面对自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娘,他到底亏在一个“孝”字上,便是心里再怎么烦躁,他也不能把老太太如何,只能三句软两句硬地跟老太太抬着杠。
老太太见她压制不住国公爷,想着总有一个她能压制得住的,便又拍着案几骂道:“太太是个死人啊!我们母子都因她闹成了这样,她倒会躲事儿。去,派人去他们王家,把她爹娘哥嫂都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们王家是怎么养女儿的,闹得夫家母子不合,父子不睦,倒也难怪当年被人休出家门了。这种扫把星,偏还有人当个宝似的供着……”
她这里骂着,躲在外面厅上却没敢进来的太太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便进来在老太太面前跪了下来。
国公爷一看,顿时急了,推开那守在内室门前的金妈妈进到里间,一把抓住析斯亦的领口就又把他从床上扯了下来,一边骂道:“都是因为你这孽障才闹得一家子不得安生,今儿我打死你也算一了百了。”说着,便要到处找东西来打杀析斯亦。
那颜欢见国公爷闯进来,早机灵地趁乱逃了出去。
她出去了,老太太则在看到国公爷往内室闯后赶紧跟了过来。偏她年纪大了,腿脚抵不上老爷。等她跌跌撞撞也到得内室门口时,就只见析斯亦已经被国公爷从床上拖了下来,正一身单薄地站在那里。国公爷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还到处划拉着要找东西来打他。
金妈妈和如意等人哪敢真叫老爷动了手,这会儿早上前去跪了一地,抱着国公爷的腿就是一阵苦求。
老太太见这内室里的一团混乱,直气得一阵手脚发抖,喝着金妈妈等人道:“都不许拦他!反正他儿子多,打死了这个还有别的,他也不愁没个后人供奉。只可怜我这老太婆,一辈子就只他这么一个孽障,临老了不说享他的福,倒活活被他气死……”
说着,过去从国公爷的手里抢回析斯亦,抱着他就又是一阵大哭。
“哎呦,我的老爷哟,你怎么走得那么早,偏我是个没福的,好好的儿媳妇早我一步走了不说,如今那孽障还弄回来这么一个毒妇,倒要来谋杀我的亲孙儿……”
外间的太太听见,立时也从地上爬起来,撞进内室里,扯着老爷的衣袖也跟着一阵哭嚎:“老爷快勒死我吧,我也没脸再活了……”
这里哭的哭,闹的闹,嚎的嚎。方老嬷嬷见主子们闹得不像样,便赶紧挥手把如意等丫鬟们全都撵了出去,单只留下几个经年的老妈妈们在屋里劝着几位主子。
如意被撵出去后,便自觉自动地站在门边上替主子们守着门。早一步就溜出门外的颜欢见了,赶紧也有样学样地于门边上站了——只是,她的用意则显然和那忠心的如意不同,她是想要偷听屋里的动静罢了。
而屋里的一通吵闹,忍不住就叫那看热闹的颜欢一阵默默咋舌。
这出戏,简直比《红楼梦》里宝二爷挨打的那一出还要热闹!
其实,老太太和国公爷此时的心思也不难猜,无非就是“你拿我的心肝作法,我就拿你的宝贝出气”。所以,倒霉的只能是那“心肝”二爷和“宝贝”太太了。
可叫颜欢诧异的是,虽然不管是作为颜欢还是欢颜,她都只是个出自底层的小人物。可作为颜欢时,因工作需要,她多少也算是接触过“上流社会”的,所以她知道,于“上流社会”来说,最是讲究个脸面体统。哪怕一个个于背后捅着刀子红着眼,当着面时,却也得保持着礼貌客气和微笑。像这对母子这样毫不顾及体面地闹,至少在颜欢看来,简直是件不可思议之事。
虽说她早听说荣国公府是靠军功起家,并不是文臣一系的,可即便不是“书香门第”,怎么着这家里也不该出现这么不体面的一幕吧……
她正不解着,就只见院外匆匆进来一个婆子,婆子手里还拿着张拜帖。
听着屋里的主子们闹成一团,这婆子缩了缩脖子,有心想把手里的帖子递给如意或者颜欢,这二人却都机灵地没搭理她。于是,婆子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口处一阵探头探脑,指望着哪个主子能主动看到她。
此时,那吵闹中的几位主子也已经被管事妈妈们给劝着分开了。老太太在起居室里哭着,老爷在厅上安慰着受了委屈的太太。“二爷”析斯亦则冷凝着一张脸,站在起居室靠近堂屋的门口处,一会儿看看外面的老爷太太,一会儿看看罗汉榻上拉着方老嬷嬷诉说养儿辛酸的老太太。即便他看到了那个探头探脑的婆子,也只一脸事不关己地转开了眼。
婆子踌躇良久,想着耽误了差事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便只得硬着头皮往那门前一跪,高举着拜帖向厅上禀道:“才刚门上接到平西将军府递来的拜帖,询问老爷明日何时有空,大将军要来拜会老爷……”
顿时,屋内那隔着一道门相互呕气的母子二人全都住了声。
“谁?!”
虽然闹成了这样,却果然是母子连心,二人竟同声发问。
婆子抖了抖,硬着头皮答道:“平、平西大将军,郑、郑舅老爷……”
一边说,那婆子一边还偷眼看向“二爷”。
敏感的析斯亦感觉到这视线,便也回头看了看那个婆子。等他再回过头来时,就只见那起居室里的老太太和客厅里的国公爷,也都以同样的古怪眼神在看着他。
那在堂前偷窥着的颜欢正也不解着,忽然听得身旁的如意也低低呼了声:“舅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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