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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凰权谋术 > 第六十一章 义战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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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恒,寡人衣着如此寡淡,是否会为诸位先生学子以为怠慢?”容宣站在一人多高的铜鉴前打理着发冠,随口问给他整理衣裳的容恒。

    容恒摇头宽慰道,“君上对先院长一片孝心,自愿重孝,他们赞誉尚且不及,又怎会觉得怠慢?”

    “那你说寡人这般打扮看上去会比嬴涓年轻些许吗?”

    “怎么……”可能!容恒话到嘴边未说完突然改了口,“当然!”

    “但琅琅好像并不喜欢雪色,她不喜欢鲜亮的颜色,唯独青玄甚得她心……哎呀,不愧是我家夫人,连喜好都与寡人如出一辙!”容宣说着便犹豫起来,“要不……”

    容恒恰到好处地打断他,“不存在的君上,君后只是爱您在心口难开,您穿哪个颜色她都喜欢得紧!”

    容宣一噎,白了他一眼,“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否则寡人把你皮扒了!”

    容恒还想再自辩两句,却见一寺人匆匆进殿来,神色带着些许无措,遂问那人有何事。

    寺人慌张一跪,“君上,东宫右媵姪安在和暄池投水被、被疆景先生撞见了!”

    容恒惊诧地“啊”了声,看向容宣,“右媵姪该不会是因为事情败露想不开罢?”

    容宣对镜抚平衣领和腰际的褶皱,闻言冷笑,“若是想不开她半夜在东宫小池悄悄投水岂不妙哉?大白天的跑到和暄池作妖谁知道她要出甚幺蛾子!速去明德殿通知公子。”

    “是!”寺人得令连忙跑去向秦俭报信。

    容恒十分担心,“君后上午去东宫坐了很长时间,回来时那人还好好的,怎么刚过午便寻死觅活的,此事可别跟君后扯上关系,免得再被人说咱们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怎么了?叛国之徒还得一天两炷香供着她不成?”适时进殿的沉皎听闻容恒此言立刻回了一句,接着同容宣禀报说,“先生说君上不必过去,且由人哭去,她再看一会儿热闹便来。”

    容宣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时候看热闹差点被人拐去做奴隶,长大了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记吃不记打,当真怕她哪一日又被别的某些人拐走了!”

    “您直接报嬴涓先生的名儿得了!”萧琅小时候被拐一事容恒还是头一次听闻,听上去仿佛天方夜谭一般。“不过您说这事儿甚是稀奇,竟有人胆敢拐卖阴阳家弟子,还敢卖去做奴隶!唉,真不知这世间还有多少人是这般被强买强卖去的,可惜他们没有君后的本事和运气!”

    “只要有交易门路便总会有强迫发生,故有废奴之法。虽然废奴惹得贵族不开心,但黎庶是开心的,国泰民安便是法令存在的意义。走,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可惜容宣到时热闹差不多要结束了,秦俭蔡雉等人俱齐,都站在萧琅后头“看热闹”。

    蔡安说是投水,然而衣裳头发一点儿没湿,只有身上沾了些湿泥和碎花,脸上倒是哭得妆都花了,也不知哭了些什么内容,惹得在场之中脾气最好不过的秦俭都是一脸冷漠的表情。

    待蔡安哭罢,萧琅不置可否地甩了下拂尘,抬脚预备离开,“投水救不了你母亲。”

    蔡安跪行上前,又不敢碰萧琅,只伏在地上哭个不停,“疆景先生!请先生救救贱私,救救贱私的母亲!”

    “如何处置你自是秦王说了算,我非王法,救不了你,更救不了你母亲。”

    萧琅踢球水平一流,一下将锅甩给了容宣,但实际上蔡安的处置权是在她这位秦王后手里。然而宫规和律令萧琅甚至从未翻开过,今后她也不打算翻开,故蔡安按律当如何处置她着实不知,与其现学现卖还不如甩给懂事的去办。

    整个秦国谁最懂事?答案不言而喻。

    萧琅甩完锅潇洒转身,结果正正对上了站在不远处的容宣的眼睛,那人挑了下眉,眼睛里只有四个字,“我就知道”!

    尽管尴尬得头顶冒烟,但碍于形象身份,萧琅只得强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同容宣擦肩而过,迅速钻进车里跑路。

    这人跑得比甩锅还快!

    容宣望着阴阳家的车走远,回头瞅了眼了无生趣的蔡安,摆手叫人将她押回东宫看起来,不准她再表演“寻死”这种无聊的戏码,他回来还有话要问。

    蔡安被带走后,秦俭上前一步欲言几句,容宣止住了他的话头,“等寡人和你叔、同先生回来再说。”

    秦俭不敢再多话,便与蔡雉一起目送容宣离开。

    回东宫的路上,蔡雉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好奇,低声问秦俭,“君子,方才雉斗胆偷窥先生一眼,发觉先生竟同叔母有八九分相似,难不成……”

    “先生和叔母其实是亲姊妹。”秦俭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人,叔父叔母让他这般说他便这般说,又不会有人去查证,二十多年都过去了,谁还记得清楚萧燕然到底是有一个女儿还是两个女儿。

    蔡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怪道世传二人关系亲密。”

    秦俭忙“嗯嗯”附和两声,坐实了蔡雉心中的印象。他伸手揉了一把蔡雉的头发,拉起她的手,“莫为蔡安忧思,叔父叔母自有决断,我带你去和暄池看花好不好?”

    蔡雉瞄他一眼,“君子的课业做完了?这道题我可是不会的,丁点主意都没有。”

    “……没有。”

    秦俭老脸一红,只好打消三位家长都不在家趁机浑水摸鱼的念头,抱起蔡雉便往东宫跑,吓得对方失声尖叫,愤愤地捶了他两下。

    且说萧琅与容宣二人到了学宫,来得仍是早了,场内尚无学生。

    容宣进门一眼便相中了一个好位置,赶紧跑过去占下。容恒打眼一看,原来是上次嬴涓坐的地方。

    萧琅指了指下首一席,“你和阿恒的位置在那儿。”

    容宣不甚情愿地起身换了地方,偷偷叮嘱容恒要看紧嬴涓,不准他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

    容恒忙不迭地点头,保证一定看管到位。

    结果两人都没能看住那个位置,容宣带容恒出门和儒家弟子叙旧说话的工夫嬴涓悄悄到了,坐在那里和萧琅聊得十分开心,恨得容宣牙根痒痒。

    今日议题是兵家学生呈上来的,他们不知从何处得了吴国请兵的消息,内部因“秦出兵是否为义战”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将此事拿出来找大家评理。

    不过众人心里也都明白,无论议题最后结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秦王的决断,仁义道德在利益面前总是显得过于理想化。

    话虽如此,但这个议题对于未能取得军功的学生来说仍是一个非常值得把握的机会,是继续碌碌无名还是脱颖而出,皆在此一举。

    既然选定兵家议题,萧琅便让人将长懿、龙行父子等几位武将请了来,各人不拘是否兵家身份,都一齐来听听草野之人的意见。

    这次辩论比上次农家议题来得更加激烈,兵家学生一向重兵轻礼、直来直去,不太讲究“先礼后兵”那一套,故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拘束和婉转陈词,真正无所克制、畅所欲言,场面尤其嚣闹。

    萧琅低头饮两口茶的工夫发现龙非也耐不住性子下场了,跟一名医家弟子辩得有来有回,把龙行气得在一旁闭眼掩面、火冒三丈,长懿却是连声叫好,长辈仪态全无。

    容宣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看着诸位意气风发的学生,悄悄同容恒嘀咕,“一个龙非三台戏,朝堂之上若是再多几个龙非的师兄弟,只怕整个秦王宫都得吵成市集。”

    容恒其实有些羡慕龙非的嚣张吵闹,“少上造和忠渭君同岁,可两人性情却大相径庭,忠渭君甚是老成持重,少上造却仿佛长不大似的,明明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却还是满腔少年意气,看上去倒像是二十啷当岁的人。”

    “性格使然,”容宣说着便朝某个方向撇了下脸,眼睛里立刻挂满了笑容,“你看某些将要做大母的人不是也如此不着调么!”

    容恒紧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首座位空空如也,那人不知何时溜了出去,只剩沉曦与沉皎这对师兄弟一左一右地坐在案边整理竹简。

    好在上首四面层层青帐遮掩,位置又高,场内诸生忙于辩论,少有人抬头看,一时竟也无人察觉疆景先生跑了。

    另一端,悄悄跑路的萧琅并没有四处乱窜,而是躺在论道场的屋顶上无所事事的晃着脚尖闭目养神,屋内的吵嚷声隔着屋顶传来变得十分微弱,但也能隐约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听了几刻钟,萧琅不禁撇嘴。屋里那群学生言之凿凿据理力争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经历十分丰富的一般,实则恐怕连群架都没有打过,更别说上战场了,也不知龙非哪来那么多精力跟他们辩论,容宣竟也坐得住。

    “我说你带不了弟子你还不服气,这点耐心都无如何能做夫子?”

    萧琅听见有人说话便睁眼瞟了一眼,见是嬴涓又闭上了眼,“下不去可别哭着求我。”

    嬴涓在她旁边坐下,“等秦王发兵,我大概要同两位师兄随军去往南境。”

    “你若不想去我可以帮你引荐太医令。”

    “啊你……”嬴涓欲言又止好半天,最后愤愤起身,“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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