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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好像从梦里苏醒，还带着软糯和沙哑，裴景琅手指一顿，便见一双夜般黑而朦胧的眼睛看着自己。
林可人盯着他，接着转向了手臂
“别——”裴景琅刚松了口气，“动”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林可人要翻身站起。
结果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一跃而起的身体重重地跌回了床里。幸好床垫柔软，陷了进去。
然而还在血管里的针头随着林可人激烈的大动作移位，虽然裴景琅即刻抽出，但林可人动作更快，血瞬间斜飙到空中，溅在床单上，是红的。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林可人扭动着身体朝裴景琅叫道，像极了狂躁的小兽。
“在帮你冷静。”裴景琅淡淡说道。
但显然林可人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头顶，还被注射了不明药物，只处于不安中，想要立马脱离：“裴景琅你放开我！”
她昂头游移至皮带位置，这种情况下一时慌张，不管怎么动都解不开，眼眶都变红了。
“林可人！”裴景琅第二次低声吼了她的名字，她这才又停了，看向裴景琅的眼神满是不信任，还带着点儿泪花，好像被欺负了似的。
裴景琅随手将针扔进远处的垃圾桶，从冰柜旁的玻璃柜里拿出绷带，走了过来。
他单膝跪在床上，边说边解开皮带：“刚才给你打的只是镇定剂，绑住你是因为你根本听不到我说话，一直在挣扎没法操作。”
皮带刚抽下来，林可人立马坐起来，要跳下床，但一时失了平衡，摇晃着又跌坐回了床上。
“你现在还是继续休息比较好。”裴景琅把纱布和绷带放在手里，手心朝上递了过去。
林可人揉了揉手腕，迅速把东西从裴景琅手心里抓了过来，一边用余光看着裴景琅，一边开始自己包扎。
然她的手指此刻很是软弱无力，无法控制。
裴景琅已系好了皮带，看着林可人的技术忍不住说道：“包太松没用。”
第五次打结失败后，林可人皱着眉头看了裴景琅一眼。
裴景琅接收到了她的视线，绕了一圈走到床这边，林可人没太多抗拒，裴景琅坐了下来，拆开绕得乱七八糟的绷带后重新包扎。
“刚才我被带到一个房间里。”看着裴景琅轻柔地擦拭着伤口，林可人沉默了半晌后开口。
裴景琅恩了一声。
“你和安娜斯塔西亚是一起的？”林可人问道，有些僵硬。
“不是。”裴景琅绕着绷带：“我在这里，是因为你。”
他低着头，说时似笑非笑，倒不太像平常的他。
林可人盯着裴景琅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个房间和我小时候呆过的一样。”
裴景琅收拾着沾了血的纱布，动作没停。
“是祖父把我关在里面。”林可人的声音有些飘渺，好像还在梦里：“有一次他怀疑我被僵尸咬了就把我关起来，用链条绑在床上。”
“和你绑我一样？”裴景琅问道。
林可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但不止那一次我好像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她垂首，眼睛盯着裴景琅衣服上的一颗扣子，却并未将那扣子看进眼里。“他他让我忘记什么，一直在对我说同一句话。”
裴景琅抬眼静静望着林可人，并没开口问是什么话。
“他让我杀死僵尸，保护人类。”林可人顿了顿，回忆着：“我不知道我在房间里呆了多久，大概直到这句话刻进我的脑子里。”
她忽然抬起完好的右手，看着自己的手，用食指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所以我想这就是我一直在做僵尸清理者的原因，因为我被告知要这样做。”
裴景琅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是说，是你的祖父给你灌输了这个想法？”
林可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点得极为笃定，点完后看着自己的手臂，将卷起的袖子放了下去。
裴景琅忽然有些想笑，他也确实笑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凉薄的笑容。
他清楚地知道林丼原在房间里对林可人说了什么，难道林可人以为能骗过自己？
但他也疑惑，第一次见这女孩确是意外，后来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能肯定林可人不是会说谎的人，更何况这种证明她自己的行动都是别人引导的谎。
但她没有撒谎的理由。
裴景琅眨了一下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林可人漆黑如夜的眼睛里的确只有疑惑，疑惑地看着他。
这让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清，这很奇怪，他头一次离一个人这么近，却完全看不到她在想什么。要不然，就是她的戏演得比自己还好，所以他至今都没发现？
不过也或许是他自己的原因，他不知道看着林可人时自己在想什么。
“你那时多大，你的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裴景琅问道。
林可人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除了我的祖父，好像”
她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舟言说她能信任裴景琅，她怀疑大哥看错，但憋着不说出来她难受。如果他现在要害自己，她这个状态不一定能躲过，而如果不是现在，何不到那时再说？
“好像什么？”裴景琅问道。
“好像还有其他人。”林可人这回确实将裴景琅看入了眼中，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一样，与她记忆中的眼睛相比，裴景琅的眼睛只有初见时唯一一次盛了真正的阳光。
而她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又是谁的？
“安娜斯塔西亚怎么知道那个房间，她都知道什么？”林可人的眼睛转向门口，又看了回来，再次问出了口：“你又知道什么？你把我带到这里，真的不是和她一伙的？”
她这一问问得比方才坦荡，完全没有遮掩她对裴景琅的疑心。
“你这样想多久了？”裴景琅问道。
“我不知道。”林可人摇了摇头：“我看不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一直都看不出来。”
她沉默地望向裴景琅，看来她想让自己告诉她，他自然也会给她一个回答。
裴景琅笑着突然倾身，朝林可人靠了过去。
她猛然屏住呼吸，而裴景琅只从她身旁越过，将手伸到林可人身后的枕头下。
他从枕头下拿出了黑色盒子大小的东西，坐回了原位，接着一下拉过她没受伤的右手，把这枪放到了林可人的手里。
林可人吓了一跳，一阵冰凉触碰了手心，手有些发颤，连带着心里一震。
她低头看着枪，又抬眼看向裴景琅，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裴景琅弯起眼睛，微笑道：“你若不信我，现在尽管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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