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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连站都无法站直，一手握着枪，枪口对着自己的额边。惯用的左手垂落着，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二哥？”林可人的声音很轻，在这黑夜中极为清楚。
李裕文看了过来，先是一怔，尔后眉眼压了下去。
“原来是，”景威拖长了声音，“你认识的人，看来不走也得带走。”
是这个男人把二哥伤成这样的——！
林可人看着连头都没回的景威，当即涌起了一阵无法克制的怒火，好像要冲破她的身体，流过她的血液。
胸口一阵血腥涌上来，她冲向景威，一道裂缝在林可人踩过的地面上延展开了纹路。
景威察觉到袭来的林可人，眼睛根本没从李裕文身上移开，侧身精准地抓住林可人的脚踝，要把她扔出去。
林可人抬起上身，一手斩在景威的内肘，力度与刚才截然不同。景威没想到她的力量忽然变大，差点儿弯身跪倒在地。
他反应很快，另一只手要去抓林可人，林可人已抬腿踢中景威胸口，带着上跃力度，与刚才他踢林可人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景威松了手，林可人立到了李裕文身前，两手持枪，对准了撞在墙上的景威。
李裕文拖着身体要上前，刚动了一下，林可人便捕捉到：“二哥，你别动，我来处理。”
“了不起。”景威伸手抹过额头上的血，看向女孩。
刚才他还很有把握女孩不会开枪，现在却不确定了。女孩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反倒让人觉得可怕。
不难猜出，她全神贯注捕捉着他的一切，只要他稍微有其他心思都会被察觉，随即命丧枪下。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开枪？景威不解。
“轰隆”一声，远处传来了一阵爆炸响动，中心塔上层冒出黑烟。
竟然这个时候到时间，可惜。
景威举起双手，往林可人的方向迈了两步，停在触发林可人的警戒线边缘，开口道：“再不帮你的哥哥包扎，他会死。”
女孩迟疑了一下，景威俯身，用拳头快速切过林可人的左边腹部，他能看出她这边有旧伤。
林可人吃痛地眯起一边眼睛，手上的枪口寻找着对象，景威已跳上墙，三两下往上爬去，灵活地同壁虎般。
砰——”子弹从舟言的皮鞋跟旁擦过，打进墙面。
“裕文，我会再来！”景威的声音回荡在巷中天际：“你一定会想清楚！”
几声枪响后，景威已消失在低矮楼顶的黑暗中了。
身后扑通一声，林可人慌忙转身，李裕文已倒在了地上。
她咬住嘴唇收好枪，撑着李裕文让他靠在墙边，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让李裕文平躺在上面，拉起他的手抬高过心脏。
“我先做紧急处理。”林可人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医疗袋。
李裕文声音无力地唤道：“可人......”
“不要说话，二哥，节约体力。”林可人快速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李裕文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迹，和低落在地上的血迹一同揪着林可人的心脏。
剪开李裕文的袖子，林可人看到血肉模糊的手臂时怔了一下，眼泪快要掉下来。
“手是我自己伤的......”李裕文看着林可人说道。
他让子弹斜擦过手臂，是为了让自己在景威充满蛊惑的话语中保持清醒。
“......嗯，一定有什么理由，回海恩你一定要慢慢告诉我。”林可人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过滤杯，和酒精混合在一起，浸泡在药棉上。
李裕文的眉头动了动，另一只手拳头紧握忍疼。
用绷带把药棉固定后，林可人泪水模糊地绑着李裕文骨折的腿时，手上的血又渗了出来。
林可人紧咬着嘴唇，吞回眼泪，解开绷带又加了几块消毒药棉，和旁边的灯杆绑在一起抬高。
她把包垫在地上，让李裕文把脚架在上面，降低休克的可能。
李裕文看上去是在任务中，也没有通讯工具，只能暂时这样处理。
如果是任务，大哥应该在一起，他们是一起出任务的，她记得舟言在电话里说过这几天有个“大任务”，应该就是这个任务，时间对得上。
“还有哪里伤到了么？”林可人轻轻问道，李裕文却没回应她。
林可人当下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伸手按在李裕文脖颈上，发现他还有在呼吸，但脉搏跳动得很快，额边不断出着冷汗。这是休克的症状，或许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来得太快，比她以为的严重太多。
“二哥？二哥！李裕文！”林可人在他耳旁叫着，李裕文似乎听到了，眼睛慢慢睁开，眼神有些涣散。
林可人用棉花沾取过滤杯里最上层的清水沾在李裕文的嘴边，将他的上衣割开几个空气放松：“二哥，我现在去找人帮忙叫急救，你必须保持清醒，知道吗？！”
李裕文嘴唇蠕动，做了一个好的口型，眼中视线模糊，不禁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可人站起身，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拿起一边的西装，盖在李裕文的身上。
她刚才巷口旁没有一家店是开着的，只能走另一个方向。
中心塔上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林可人停了一下，迅速往巷口跑去。
靴子踩在玻璃上发出咔啦咔啦声，她内心祈愿着一出去就能看到开着的店，帮忙打急救电话。
快到巷口时，林可人脚步一缓，倏地停了下来，手上拿着枪靠近了右边的门。
这扇木门裂成了两半，被人踩倒在地上，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
林可人双手持枪站在门边，咽了一口口水。
她现在满心想着李裕文的伤，但这种情况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对，如果出现一个和刚才那个人一样的人，她完全没有招架不住的自信。
她与刚才那人的实力虽不至于天差地别——虽说林可人并不想承认——但除了最后一击外她完全处于下风，无力招架。
何况现在李裕文的伤势完全扰乱了她的心神。
林可人深呼吸了一口气，闭起一只眼睛。门内的人的气息越来越接近，快要走下楼梯......接近门——
林可人闪身而出，对准了那人，而那人单手拿枪，也对准了她。
两人僵持着，此时月亮出来了，彼此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庞。那人穿着特种部队的服装，脸上戴着黑色隔离面具。
林可人：“军部吗？！”
那人的手指松开扳机，皱起了眉头，不太确定地说道：“可人？”
听到这声音，林可人的嘴巴瘪了瘪。
青年取下了防毒面具，一张小时被说可爱、长大被夸明艳多过帅气的脸像是穿过了烧炭的弄堂，被汗水浸湿后洗去了一些污渍，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勾人的感觉。
他身上的衣服则全面诠释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知在地上蹭了多少回了，所幸的是至少看不出有受伤。
他的枪正对着自己，自己的枪也正对着他，若是走火会酿成巨大事故，大约会被写成“养兄妹手枪走火双双死于以诺小巷”的新闻，成为走街串巷时听到的八卦。
林可人无力克制手指的颤动，收回手指，垂下了枪，嘴唇蠕动。用力点了点头，那句“大哥”还没叫出口，拼命忍着的眼泪就这样唰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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