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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紧身草绿色军装,胸部饱满的年轻姑娘俯下身子,我能看到她白皙细长的脖项,我能闻到她身体的香味。
她戴着一顶无檐军帽,头发都塞进了帽子里面;她戴着一副白色的口罩,一字眉,一双漆黑深邃的大眼睛盯着我,她的睫毛很长,扑簌扑簌地眨巴着。
“喂,醒醒......”多么熟悉的声音!她正用手掌拍打着我的脸,我能感觉到她手上皮肤的细软。
“雨......”我情不自禁道。
“跟我走!”她斩钉截铁道。
“可你压着我呢!”我争辩道。
她这才发现到自己的膝盖正顶在我的胸膛。
“我就不给你戴手铐了,你老实点。”她说。
“这是哪?”
“少废话。”
“向导呢?”
“你同伙还呆车里呢,你还能跑这么远也真是服了你了。”
这女的不善啊!难道是幻觉?不管她声音再像,但她绝不可能是雨。不行,得想办法逃跑才行。
我们走在雾中的松林里,脚下是软绵绵的针叶,一根根树干就像是囚笼,空气中有一股怪味。我打定主意要逃生,看到前面有一个斜坡,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混蛋!”听见她的骂声时,我已经被粘了一身的针叶后滚到了坡底。
我一起身就撒丫子飞奔,看不太清楚脚下的路,前方影影绰绰,不知道是人还是树。
我听见了水声,左边似乎有一条河,前面有一棵树,越来越近,不对,像是一个人,看身材像是个女人,她静静地叉腰立在那。
我边跑边喘着气向她大声求助道:“救命!有黑社会追我!”
“我就是黑社会。”她冷冷道。
竟然是她!
没有半点犹豫,在极度恐惧中,我借着奔跑的惯性,一把就把她推下了河。
不知跑了多久,累得我一阵阵晕眩,我感到我就快昏倒了,这时我隐约看见前面有一条公路,似乎有一辆车正缓缓开过。我鼓起了最后的气力向前奔跑着,我看到公路离我越来越近,就在我发起最后的冲刺时,只听得我身后“踏踏踏”的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扑倒在地。
我感到柔软有弹性的东西蹭着我背,那人突然又一把我翻了个面,把我压在了身下,我感到那家伙皮带上坚硬的金属扣顶着我的肚子。
还是她!
这家伙还是人吗?速度也太快了吧!劲也忒大了点吧!莫非是个男人?
我还是不甘心,一把抱住她,她的腰又细又软,我试图把她摔倒在地,但她纹丝不动。
这尼玛还是女人吗?我再次感叹道。
她直起身子坐在我的肚子上,挥手就打了我鼻子一拳,我顿时就像呛了氨水一样,感到有一股液体从我嘴唇上流过。
太阳在这一刻穿破雾气,从森林的缝隙间照了下来,阳光下,我看到她秀美的脸型,她额头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绒毛,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你还敢推我!”
“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惯性,没刹住。”
她笔直地举起一只细长的手臂,我看到她手上握着一把金色的手枪。
她的手臂缓缓放下,慢慢瞄准了我的额头。
“我错了,我错了,姑娘。”
“晚了,我不是你的姑娘。”
“别,别,公主。”
“我也不是你的公主,再见。”
我觉得她扣动扳机的握枪的手指稍微迟疑了一下——?纾
飞溅起来的泥沙,打在我耳边,子弹打在我头一侧的土里。
虽然她戴着口罩,但我看见她弯月般的眼睛就知道她在笑。
“你大爷的!”我心里面骂道。
“起来,跟我走!”她站起身用长筒靴拨了一下我的腰。
我们沿着雾中的盘山公路往山下走,这是一条土路。她走在前面,我戴着手铐走在后面。
“我要是没听见你的脚步声,你就死定了。”她说。
“我受伤了。”
“少废话。”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嘟囔了一句:“哼,连卫星也......”随手就把手机给扔了。
我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身材太像雨了!我觉得她就是雨,我相信她会认出我来。
我突然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她,我觉得说出来心里才舒畅,什么也无法阻止我了,我已经等太久了,再也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是值得的——我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爱。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想了半天我才想起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们至少有一百年没见面了。”
“再废话我就一枪崩了你。”
我想跟她一直这样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公路旁出现一条小路,我跟着她沿着小路走下山坡,向山凹的尽头走去,远处有几栋别墅,已经荒废,那些木楼梯已经受潮朽蚀,残缺破损,有一房里还可以看见一个纯木的轮椅,危房警示牌倒在路旁,再往前走一块石碑赫然映入眼帘:玉女池。
我看见前面有一栋有着一片蓝色水池的别墅,屋檐下挂满了红灯笼,看起来豪华气派的样子。
我们一进门就陷入一片粉红色中,柜台后站起来一个老太太,满头银发。
“二位好。”
“还有房吗?”她一只手捂着我的手铐。
“你们运气好,有一间情侣房。”
“没别的房吗?”
“一个月前就订满了,全是来这猎奇的,你们这间房的客人上午才退的房,也是一对夫妻。”
“还是换一家吧。”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这家挺好的啊,蛮温馨的。”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开心。
“这位先生挺有品位的。小姐,这没有别的家了,坚持到现在的只有我这一家了,你们现在不赶紧订下来,一会连这间也没了。”
“真还有其他人住这吗?”
“有人住的,你们放心。”
“天一亮就叫醒我们。”
“好,贵重物品请放前台。”
来到客房,里面也是一片粉红,有一间很大的单人床,整个床也是粉红色的。
“你还敢再逃跑吗?”她突然问我。
“不敢了。”其实我都不知道该往哪跑。
她白了我一眼,不再说话了。我发现她也有可爱的一面。
她当着我的面脱下湿透了的军装,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长袖紧身高领内衣,竟然是干的(她那身军服可能有防水的功能)!我注意到她的袖口绣有一个蓝色的雪字(这大概就是她的名字)。她双腿全是泥,只有从她小腿黑色软皮靴上的银色金属拉链,才看得出是一双崭新的靴子。她卷下高领,她脖子上缠有一根黑色的绸带(似乎是某种标志)。但她始终没有摘下口罩。
雪刚把军服挂上衣架,房里突然响起钢琴声,轻柔、飘渺,有德彪西《月光》的风格。
伴随着音乐声,从屋顶的空调里飘洒出了粉红色的花瓣雨,直到铺满了整张床。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我俩傻傻地盯着天花板。
过了好一阵,我对雪说:“小姐,客房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咱俩不能这么站一宿啊。”
她乱按一通墙上的开关,无意中触碰到一个按键,只见床面如风吹过湖面般荡起了涟漪。
她似乎有些紧张。
我反而放松了,干脆蹦起来躺倒在床上。
哇,这电动按摩床真舒服啊!我看见雪靠墙盘腿坐下,手枪握在手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正当我昏昏沉沉,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就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一阵发麻、剧痛。
“妈的,床漏电了!”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房间突然间一片漆黑,八成是跳闸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四周一片寂静。
“喂!你在吗?”我觉得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没吭声,睡着了吗?她那么精明,不可能啊。莫非她......只有一个可能......电死了!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地方很诡异。
“快来人啊!救命啊!”我忍不住大声喊起来。
还是没人回应。
我摸下床,向着记忆中的房门方向一步步慢慢摸去,我闭着眼,生怕看见什么可怕的幻象,心中一阵阵发慌。
糟了!我的手指触碰到一个温软的东西,我如触电般收回了手。
我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是桂花的香味。
灯亮了!
只见她就站在我面前,平静地注视着我,背紧贴着房门。
......
雪把我的手铐打开一只手,戴到自己的一只手上,然后让我跟她一块蹲墙根。
经过一晚折腾,雪憔悴不堪。第二天天一亮,雪戴上了一副墨镜。我俩手牵手来到柜台结账,手腕上搭着她湿漉漉的军服。
“我昨晚喊救命,那么大声,你没听见吗?”我愤怒地向前台的老太太投诉,但她只是捂嘴笑。
“什么服务态度!”
雪低着头,暗暗用胳膊肘狠狠给了我一拐子。
我疼得“啊”地叫出声来:“我的腰!”
我们来到屋外,雾奇迹般地消失了,眼前是一座繁华的都市。
也许有一天清晨,走在干燥的玻璃空气里,我会转身看见一个奇迹发生:我背后什么也没有,一片虚空在我身后延伸,带着醉汉的惊骇。接着,恍若在银幕上,立即拢集过来树木房屋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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