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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冥灵,焚罪业。如果不解决了梁小伊的怨,只怕我们就是强行解决也会后患无穷。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大雨滂沱,猛烈地拍打在窗子上,树枝被大风吹的左摇右晃,往外看一眼就觉得压抑的不行。我们连午饭都没顾上吃,既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要尽快想办法了。
“那怎么办?”碰到这种情况,林小梳永远只能问个怎么办。
蒲微尘盯着仍然低着头的梁小伊的肉身,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把它带到阮辰那去?也不行啊,谁知道那个灰头发的男人会不会像上午一样,突然让它暴走?那阮辰不就危险了吗?咱们的责任是救人,不是杀人啊。”
蒲微尘此话一出,梁小伊的灵魂又有暴走的迹象,江川又是一阵剧烈颤抖。蒲微尘定定地盯了江川一会,忽然开口:“能不能让梁小伊的灵魂暂时回到身体里去?”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灵魂短暂归位是可以做到的。肉身死去多时,灵魂也因为离体产生了变化,二者其实已经无法契合了,但是可以通过施法短暂的修补上二者契合时的差异,从而使灵魂可以短暂地控制肉身,我们管这样合体的灵魂与肉身叫做“行尸”。最重要的是,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灵魂,一定可以有效的压制弃物之灵,但也正是由于弃物之灵的存在,这个过程中,梁小伊原本的灵魂会非常痛苦,用通俗的说法解释就是,灵魂的能量会加速消散,可能不等这个过程结束,她的灵魂就消失了。
我叼着烟看着蒲微尘,他也正看着我,目光灼灼。我们都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弃物之灵和梁小伊的灵魂肯定都要解决的,把她短暂的变成行尸,差不多等于变相解决了她的灵魂。
我冲他点点头。解决一个是一个。于是我询问梁小伊的鬼魂:“我们进行施法,你现在可以短暂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灵魂抬起了头,盯着我,露出脖子上一圈青紫色的印记。我继续说下去:“但是你也看到了,你的肉身出了问题,里面现在存在着另一个后天形成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你会非常痛苦。”
我隐瞒了她可能会直接灰飞烟灭的事实。就像我要杀人之前绝对不会打招呼:我事先跟你说好,你一会可能会死......这比喻好像不太对。
她的灵魂点了点头,可以看出,非常之迫切。我冲蒲微尘点了点头:“她同意了。”
蒲微尘没再说话,默默念着咒,是在提升他的六感。因为他看不见梁小伊的鬼魂在哪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她的方位。
一般常说五感,所谓五感,就是指视觉,触觉,听觉,嗅觉,味觉,这些健全的正常人都具有的一般感觉,第六感就是心觉,也可以说是直觉。
提升六感之后,蒲微尘感受到了梁小伊的鬼魂所在的方位,此时,她的鬼魂已经飘到了蒲微尘面前,虚幻的面容上写满了期待,看起来也没那么诡异了。蒲微尘看向我,不用他说,我已经自发自觉地帮他准备需要的东西了。我打开办公桌下上锁的柜子,找出一捆没拆封的白蜡。这些东西买来就没怎么用过,我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做过法了。我举着蜡烛问他:“七支白蜡,对不对?”
“还要九支红蜡。有没有八卦图?”
八卦图八卦图......我翻来覆去地找:“八卦图好像在家里,要是非用不可,你就自己画一张凑合一下吧。反正咱们画八卦是基本功嘛。”
我还在办公桌底下专注地找东西,没看见蒲微尘什么表情,只听见林小梳插了一句嘴:“咱们这不是有个罗盘吗?先拿出来用啊。”
下一秒我就听见蒲微尘万分无奈的声音:“......小梳,罗盘不能拿来当八卦用。叶凡安,你不是她师父吗?你到底教她什么了?她怎么什么常识都没有啊?”后半句是问我的。
“说来惭愧。”我把蜡烛朝着蒲微尘扔出去:“她啊,学习为主。我呢,也要打官司,系统的教,我们俩谁都没时间。黄纸,朱砂墨,三清铃,也就能找到这些了。”
“你是不是专业的啊!”蒲微尘走了过来,我蹲着,他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连点最基本的法器都找不全?”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和他平视:“大部分平常都用不到,扔家里了。再说了,我们叶家本来也不是正统的道士,又不靠法器。”
蒲微尘的眉毛抽了抽。我把东西全塞进他怀里:“就这些,剩下的交给你了,自己看着办。”说完我就坐回了位置。
蒲微尘走到屋子中央,把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法器放到了地上,然后按九宫格摆了九支红蜡,又在九宫中按四二一的顺序摆了七支白蜡,应该是表示七窍。
趁作法还没正式开始,我出声提醒众人:“接下来大家都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还有你,”我看了看梁小伊的鬼魂,“就算感觉到痛苦也千万不要随便释放能量,跟随他的引导。你一个异动就可能导致作法失败。”
梁小伊的鬼魂无言地点了点头,江川和林小梳都待在我旁边。蒲微尘小心翼翼地把梁小伊的肉身搬到蜡阵中间,椅子腿恰好没有碰到任何一根蜡烛,在这个过程中,弃物之灵并没有反抗。
然后他拿出一把折叠刀,割开了她的皮肤。梁小伊的肉身已经是一具尸体,血液早已凝固,蒲微尘裁了两块方方正正的黄纸,都折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然后塞进了刀口里。片刻后,他把黄纸拿出来,黄纸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把其中一张黄纸放在了九宫中右上角的红蜡附近,另一张放在了左下角那支红蜡附近,看位置,应该分别对应奇门八门中的生门和死门。
果然是行家。我情不自禁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蒲微尘的动作还没有结束,他挥刀在自己手背上割了一刀,江川和林小梳已经看傻了。
在这里我必须要纠正一下大众的错误认知,在一般人眼里,作法一旦要用到血,都是冲食指指尖来一下,这样其实非常痛,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根本就凑不够需要的血量,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曾经也非常不信邪。所以大部分都是手背一刀,出血量大,又不会特别疼。
然后,蒲微尘手背朝下,把鲜血滴在了靠近生门位置,也就是右上角位置的那张黄纸上。人的精血带股活气儿,对作法引鬼魂入体成行尸有极大的助力。
把这一切都做完之后,蒲微尘朝我伸出了手,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的意思,掏出打火机扔了过去,他稳稳接住,然后按八、三、四、一、五、九、六、七、二,的九宫顺序点燃了九支红蜡,再挨排点燃了象征七窍的七支白蜡。全部点燃之后,他比好指诀开始念咒:“乾天命元,地广永川;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冥灵有怨,行尸魂平!”
念咒的过程中,他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始终向內弯,大拇指压住了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手腕向上翻,念完的一瞬间却倒成了剑指,手腕翻下去。他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用心觉来感受着鬼魂的方位,然后指向了她。蒲微尘的剑指慢慢地挪动方向,鬼魂跟着蒲微尘的牵引慢慢进了阵。
这个过程描述着短,但是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照明完全靠窗外的路灯和时有时无的闪电,我们没有一个人敢去开灯。他们应该是吓傻了,我是怕影响蒲微尘作法。
蒲微尘闭着眼。眼皮一跳一跳,在黑暗的室内看起来甚是诡异。梁小伊的鬼魂眼看已经入了肉身,变相陡生,梁小伊的肉身突然之间闭上了眼,再睁眼时,虽然还是没有黑眼球,却变得一片血红,死死向外凸着,脸颊上的肌肉不断抽动,嘴唇也向外翻着,露出里面已经变成玫瑰色的牙齿,梁小伊的肉身剧烈挣扎着,椅子腿也不断移动,终于,碰灭了白蜡中代表右眼的那一支。而梁小伊的鬼魂也正在肉身之中挣扎着,看起来分外痛苦。我一把捂住江川的嘴,林小梳的手死死地抠着我的胳膊。
蒲微尘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也很痛苦,仍然闭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叶凡安!”
我会意,扒开林小梳的手,走到蒲微尘身后。我抬起右手拍在了他的肩井穴上,将我的灵力灌输给他用来对抗弃物之灵。我还是低估了弃物之灵的怨念,以为他自己就能搞定的,真切实感受到才知道这股怨念有多可怕,弃物之灵的能量通过蒲微尘的身体传达给我,我立刻打了个激灵,感觉呼吸都不太稳了,先前在幻觉中体会过的窒息感又出现了,像是有什么死死扼着我的脖颈,几乎是一瞬间,我的手脚都变得冰冷,难得蒲微尘坚持了这么久。
我伸出左手,释放灵力,拍向梁小伊的肉身,这一瞬间,我身上的窒息感与冰冷感褪去了,但是仅仅一秒,这种感觉就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蒲微尘又咬着牙说出了两个字:“继续。”
我又拍出一掌,这次,蒲微尘抓住了我争取出的时间,剑指上灵力输出陡然加剧,微微闪出了黑色的光芒。下一秒,梁小伊的肉身停止了挣扎,安静地闭上了眼。蒲微尘放松下来,声音已经虚弱万分:“魂归,尸起,阵灭,怨平。”
一瞬间,除去已经灭掉的那根,十五根蜡烛全灭,与此同时,梁小伊睁开了眼,不是之前眼睛始终翻着的状态,有了黑眼球,但是毕竟是尸体,瞳孔已经散大。弃物之灵已经被短暂压制住,梁小伊的灵魂短暂地回到了肉身里,成了一具行尸。
“我......”行尸开口,“我的右眼看不见东西。”
我把手从蒲微尘身上拿下来,我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那根已经被碰倒的白蜡。
蒲微尘叹了口气:“我尽力了。”说完就坐回沙发上闭上了眼。
我点点头,打开了灯:“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和小梳带着梁小伊去找阮辰。”
蒲微尘点了点头。我回头招呼已经吓傻了的林小梳:“穿衣服拿伞,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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