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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华！”
她一把抓住少年衣袖，却被少年勃然甩开。
她也毫不客气反手摁住少年，以同样有些愠怒的神色瞪着他：
“你的命，是我的，我决不许你被别的人或者鬼或者神杀死！”
四目相对，目光灼灼，两者的眼里皆迸发出熊熊火焰。
“我爹被人杀死了，我娘也被害了，若是不报血仇，我将无颜立于天地！”
少年的话，尖锐且决绝。
少女亦不甘示弱：
“你是我徒弟，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仇雠。
不过，玉王母是仙中之王，我们现在尚且不是她的对手。我带你去海上一座仙山，那里有一位神明，灵力远在玉王母之上……”
“好，我们现在就走！”少年冰冷的脸上陡然生出无限光彩，他竟一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
“嗯。”九歌点点头。
……
雪浪波翻，银潮奔涌，在海上漂泊了近乎数月之久后，少女忽见天边似有若无的飘着一点褐黑。
“到了。”她欣喜的指与少年。
“我们快点上岸！”少年却是那样急不可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少女眼中流转的盈盈波光。
他们辗转上岸后，耳畔的波涛倏忽远去，而他们的眼前，山色映彩，烟霞流光，他们每走一步都能望见古翠苍柏，瑶草奇花，绿竹幽篁，其间更有凤凰鸣叫，麒麟潜伏，仙鹤灵鹿，玉象金狮曳尾散走……
葛郢漫步仙界，华姿尽展，丝毫不惹俗气，引得途中的玄猿仙鹤纷纷探出来望他，他却全然不理睬，嘴里还叨唠九歌走得太慢，其实他们一路脚下生风，沿途美景变换了三四种。
一株高约万丈的苍柏伫立在他们眼前，手指一般粗大的针叶在风中飘摇，少年耳畔隐约奏起宫乐雅诵奢靡之音，他蓦然回首，却不见故国万里…
“怎么不走了？”少女拍拍他的肩头，狐疑的盯着少年。
“你听见…礼乐之声了吗？”一卷道不明的忧思如山间的风拂在少年清瘦的面上。
“没有。师父兴许还在讲经，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少女催促道，她拨开青翠的松叶，望见山尖一点琼楼。
一条墨绿色的石阶自山巅垂下，几乎笔直的立在他们眼前，少女一脚踩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又有些迟疑的问，“真的，决定好了吗？”
少年依依不舍的转过头来，仰望那条似不可攀登的“天梯”。
“你说，他手下有过许多高徒，那么玉王母是他的徒弟吗？”
“不是。但是他们之间有些渊源，不过，我也不敢多问。”
……
高阁悬空，玉宇耸立，太元仙人端坐瑶台，金口吐露珠玉之声，道入至玄，理至极深时，忽然冒出三两声笑语。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少女推开宫门，三两跳步进来，身后拉扯着一个沉默少年。
台下众多子弟徒孙还沉浸在祖师高深莫测的玄学之中，以至于这位红衣少女和她身后的凡人小子竟一路通畅，转瞬蹦哒到了祖师爷瑶台前。
祖师鹤发金瞳，面若敷粉，一身白羽玄衣，仙气袅袅，讲学被打断了，他似乎也不恼，反而为弟子远游归来浮显一抹喜色。
“莫律儿，你这些日子都到哪去了？”
葛华冷不丁瞟一眼身边的红衣少女，少女讪讪的撇开。
“师父，我在人间为你招了一名弟子。”少女轻推一下葛华。
祖师面含春光，悠然道：
“嗯，这个小丫头片子模样还算周正，就是……”
“我不是小丫头片子，我是男孩子，我叫葛郢。”少年怒气冲冲，截口纠正祖师。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众多弟子徒孙耳中却大的吓人！弟子徒孙纷纷伸长脖子观望葛华，他们其间有一些怪物妖灵，模样甚为恐怖，眼光更是凶狠。葛郢不肯示弱，以同样的目光回敬这群千奇百怪的怪物，硬生生扛住了周围的恶意。
祖师露出惊讶的神色，狐疑的打量刚刚归来的莫律儿，颇以一种痛心疾首的口吻叹息道：
“莫律儿！你说你要出山寻一件适手的兵器，却…没想到，你竟然带回来一个男孩子啊！”
“我不是她带回来的，是我自己要来，向您修法。”少年没有一点畏惧神色。
祖师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个男孩子，面上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他轻捋胡须，招手示意葛郢上前。
葛郢泰然的大步走上前。
祖师凑近了，盯着葛郢稚嫩、内敛、阴沉的面孔，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颌。
“张张嘴。”
祖师的目光不断的探向少年洁白如玉的两排贝齿之间，少年却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愤怒的甩开祖师的手掌，浓眉上指：
“你要收便收，要留便留，为什么这样看一头牲口一样看人？！大不了我不当你的徒弟！”
在场一片哗然。
祖师却笑眯眯的，他心底门清这位少年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料子，面生龙虎之气，华姿傲绝天下，但是…他面多寡薄，心冷似铁，气盛而轻人。
“你若投我门下，意欲何为？”
少年直直的凝视祖师，目光里燃起仇恨的火焰。
“学得一二本事，为家父家母报仇！”
红衣少女骇然转向葛华，她还没来得及堵住这个莽撞的少年的口，顿时嘘声四起。
“你要杀人？”祖师面色不动。
葛郢不理会身边少女怒视的目光，不瞒初心。
“弟子不敢贪暴，只希望惩恶扬善，灭恶者之毒，勉善者之心，奉天下以明道德。”
祖师微微一笑。
“你可吃的苦，熬的住寂寞？”
“弟子死且不怕！”
“欸，你须知生难死易，您能不怕死，却未必熬的住生。”
少年懵懂的点头。
祖师又道：
“我若收你，你须发誓，为生民立命，为天下开太平。”
少年正色，拜首。
“孺子何名？”
少年不解，怔怔道：“弟子葛郢，姓葛名郢。”
“我是问你的本名，你须知入我门下，不打诳语。你看见那两边的金狮了么？这两头狮明断是非，你若有一字虚假，它们顷刻间便会折断你的脖子。”
少年慌张看向两边的金狮，它们原本紧闭的双眼此刻似乎微微张启。
“弟子本名叫…楚郢。”
少年讷讷的说道，立刻惹得身边的少女不无恶意的瞅着这小子，少年随意的弹开她的目光。
祖师捻须微笑，少年心灵福至，连忙磕头拜谢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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