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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豫向大金请兵请了两年,大金皇帝都不太乐意,这下终于付诸行动,剑指临安有望。刘豫一听, 顿时来了精神, 起身下榻, 并即刻派人去太子殿, 敦促刘麟也赶紧准备。
刘豫站在内寝中, 任由宫女伺候他穿衣, 朝那前来禀告的内侍问道:“孛迭世子是几时到的?朕怎么不知道?”
“回皇上, 世子是后半夜才到, 怕惊扰皇上休息, 故未曾来报。如今他与王爷都在武城的屯军大营里, 就等着您和太子爷共商大计了。”
刘豫恩了一声,用茶水漱了口,又想起来问:“那王爷可有言明,需要朕带上多少兵马?”
那宦官上前,为刘豫抚平龙袍的前襟,用阴柔语调答道:“王爷特别吩咐,大军暂且不动,待商量好行军部署后,再签发军令。”
刘豫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他用好早膳,便偕同太子刘麟一起,带上两百骑兵,浩浩荡荡离开金明池,直奔武城而去。
在距离刘豫寝宫宝津楼不远的一处建筑,就是看押俘虏的牢房。外围有齐军负责把守,里边一个牢头,两个狱卒,三个人看管三名囚犯。因郦琼和吕祉互不对付,而郦琼岳霖两人会武艺,为了避免发生诸如囚犯打架这样的事情,牢头将岳霖吕祉关押在一起,而郦琼则是单人牢房。
金鸡报晓的时分,那牢头昨晚与两名手下赌到半夜,此刻呵欠连天,手里端着一只热腾腾腾的茶壶,打水洗脸完毕。一个狱卒进来通告,说康渊康大人前来探监。
牢头疑惑的嗯了一声,康渊可说是大齐在大宋军中收买的间谍,他包养的那个庐州名妓,就是刘麟送给他的。当然,康渊也没有白拿,淮西军中有什么好东西,总少不了大齐一份。
牢头问:“他这是探谁的监?”
“郦琼,郦将军。”
既然康大人乃是太子的座上宾,牢头也不敢怠慢,他把水壶放好,亲自走到大牢外边迎接。
康渊今天不是一个人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铠甲,臂弯挂着戎袍,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的年轻将官。
牢头朝康大人行了礼,目光自然落在他的随从身上,道:“这位军爷,看着有点面熟?”
最近这段时间,宫女杨羡时常会来这里给士兵送饭,故而面熟。杨羡并不想解释,他隐在戎袍下,擎着匕首的手,不轻不重抵了下康渊的后腰,对方忙道:“呃,此人曾经被我派到汴京来,向太子殿下传送消息,所以你才觉得面熟。”他拎起手里酒壶,对牢头晃了晃,“郦琼是本官的老上级,本官绝对相信郦将军乃是真心归顺我大齐,这不特意带了一壶酒,来探望将军。”
牢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请康大人入内。康渊和杨羡被引入一间似乎是专门用作探监的屋子。
牢头请他们稍后片刻,随即去提郦琼,他来到内里的牢房,朗声唤道:“郦琼,有人来看你!”
坐在灰泥墙角落的郦琼,闻言抬头,而在他隔壁的岳霖,则神情一松,含笑的模样春风雅致,说道:“还是将军的人缘好,身陷囹圄,也有人惦记着你。能雪中送炭的朋友,才是真朋友,郦将军可别忘记了人家。”
他这话是好话,语气却有点阴阳怪气,郦琼眉心皱起,问牢头道:“外面是谁来看我?”
牢头答道:“是将军的老部下,康渊康大人。”
郦琼脑袋半歪着,似乎是有些意外。他被关在这里,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康渊能来,断没有不见的道理,于是他很快站起。
听见铁链拖地之声,杨羡侧眸,就见那浓眉方脸,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郦琼走了进来。
将将落座,上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来是牢头关上了屋子的栅栏门,赔笑道:“康大人见谅,郦琼将军身份特殊,若有差错,小人担待不起。大人若是叙旧叙完了,便招呼一声,小的再来给您开门。”
郦琼去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回来,岳霖与吕祉这对牢友,举目望四壁,无所事事,自然而然的谈论起他。
吕祉因为淮西兵变这事,愁眉苦脸好些天了,幸得有岳霖作伴,苦中作乐。“谁都知道刘豫是叛臣,声名扫地,你说这郦琼也是,携军带口,渡过淮河投奔刘豫。荣华富贵没捞到,反而和我们一起关在这里,他这是何苦?”
岳霖盘腿坐在木板床上,一面叠起入睡时覆盖的旧衣,一面摇头笑言:“吕大人此言差矣,郦琼和我们可不同。似他这般常年在江南作战,经验老道的将领,对齐对金都是良才,在牢里呆不了多久。”
“岳公子如此肯定?”吕祉不大相信的模样,“本官看郦琼不服管束,处处与王德较劲,这样的人,如何能有大才?”
“吕大人素任文职,对军中的情况可能不大了解,我爹说郦琼与王德各有所长,皆为难得的悍将,我爹可不是轻易夸人的。”
郦琼曾在黄河边成功击退过金兀术的前锋部队,王爷对这个名字也不会陌生,郦琼被关在这里,不过是金兀术忙着收拾刘豫,暂时腾不出手来,又怕郦琼心态有变,导致淮西军碍手绊脚。待汴京平定,他定然要召见郦琼,有所重用,岳霖必须要阻止他们见面。
吕祉闻言,很是沉默了会,他久疏军旅,假意安抚郦琼,实则向朝廷参本,计划将郦琼革职的举动,经事实证明,确实是他自以为是,大欠考虑。如果他还能预见今日之变故,无论如何也不会激怒郦琼,而是安心等待岳飞到任,再行商议才是。
吕祉叹道:“大错铸成,悔之晚矣。本官惭愧,惭愧呀。”
岳霖将衣服叠完,双手抚了抚,他眼尾微翘,如带桃花,瞳眸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深沉,缓缓问道:“吕大人,如果刘豫派人来劝降于你,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吕祉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刘豫大逆不道,我岂可见之?死当死于此地!”
“吕尚书气节,晚辈佩服。”岳霖挪得更近些,将音色压低,“淮西兵变后,我爹写过一封招抚书给郦琼,皇上有旨,只要郦琼愿意回头是岸,所有罪责,既往不咎,可那时郦琼刚到汴京,无意再回大宋去。大宋平白损失五分之一的官兵,张相爷作为淮西合兵的负责人,必定难辞其咎,这点,吕大人总该知道吧?”
“哎,我对不起相爷的信任,相爷将抚军淮西的任务交给我,我却弄成了这个样子……”吕祉痛心疾首道,“我也没几天活头了,可惜我吕家几代忠良,我就是到了阎王那里,也没有颜面见列宗列宗啊……”
“大人休要太过伤怀,郦琼叛逃,诸多因素造成,非你一人之过。”岳霖安慰他道,言语间方寸不乱,如成竹在胸,“皇上既然言明朝野,如果郦琼能回去,绝不追究,金口玉言,定然作数。但兵变的发生是实实在在的,也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否则国法何在,军规何存?”
吕祉和他对视,如梦初醒的喃喃道:“张相爷地位不保,还有……还有我……”他猝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抓住岳霖的袖口,“岳公子,你为何要返回庐州军营,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没有告知老夫?你好像对外界的讯息了如指掌一般……”
岳霖点头:“大人猜对了,我有帮手。”
“帮手?”吕祉急道,“难道,难道淮西兵变还有转圜的余地?不,不可能,这里是刘豫的地盘,还有大批金兵,我们翻不出花来……”
岳霖的唇线勾了勾,眼神别有深意:“平时当然不行,现在是特殊时期,金兀术密谋要废掉刘豫,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才能浑水摸鱼。何况,那些淮西士兵和军属们,都是跟着郦琼叛逃的,只要郦琼改变心意,未尝不可一试啊。”
吕祉简直被惊到了:“你爹的招抚书,都没能让郦琼回心转意,我们就能劝动他了?!”
“我爹对兵变内情,掌握不多,仅凭同僚之意,劝说郦琼,总是牵强。”岳霖竖起耳朵,倾听外间的动静,“吕大人,你道康渊为何在这大清早前来探监?”
吕祉初到庐州,就有妇人告状,道康渊停妻再娶,豢养名妓,不顾家小。后来从淮西到汴京的路途上,康渊也是百般支持郦琼投齐,吕祉早就怀疑过他被刘豫父子收买,如今更是笃定:“康渊乃伪齐奸细,郦琼也受他蒙蔽?”
“不错。”岳霖自板床下榻,忽然做出了一个另吕祉十分意外的举动,他对着吕祉半跪下去,口中道:“吕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岳公子,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吕祉愣住,连忙伸手去扶。
他却没有动,而是说道:“晚辈希望大人能将一样东西交给我。”
对方面色微变:“何物?”
岳霖眸色如星,一字一句道:“身家性命。”
吕祉整个人顿住,洁白的天光透过方窗,落在他脸上,霜雪凝固了一般。他仿佛初见般的盯着岳霖看了会,长叹一声,缓缓阖起眼睛,苦笑道:“正是如此。”
岳霖失败,他留在汴京,不愿降齐,则刘豫不会容他;岳霖成功,他返回临安,兵变祸头,则皇上不会容他。
吕祉将岳霖搀扶而起,感慨道:“老夫死不足惜,只是老夫还有放心不下之人,希望岳公子回到临安后,能代为妥当安置。”
岳霖轻声问道:“是家人么?”
“是贱内。”吕祉微微一笑,“我被掳来汴京,她一定心急如焚。希望岳公子能转告她,吕祉死得其所,请她保重身体,勿要为我伤心。”
岳霖无言,继而点头:“我答应你。大人舍己为国,皇上必定会善待大人的家眷。”
吕祉含泪点头:“如此甚好。”
他话音才落,外间忽然传来康渊的呼救之声,紧接着是杨羡幸灾乐祸的惊叫:“牢头,牢头快来,郦将军要把康大人掐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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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霖与吕祉走到栅栏前,杨羡率先走入,他身后是解了镣铐的郦琼,已经被他抓在手里,捂着脖子咳嗽的康渊。
杨羡把牢门钥匙套在指上,转了几个圈,对岳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会卿,许久不见,甚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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