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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加急敕令,轻则削职, 重则入狱, 传令兵不敢耽搁。若非柔嘉生的细皮嫩肉, 又是皇帝身边内侍, 他们怕中贵人沿途跑出个好歹来,多给了她几次休息机会,她大概要累的趴在路上了。
昨日清晨下了一阵急雨,马儿奔跑时蓑衣根本不顶用,再迎风一吹, 柔嘉就受了风寒。她头晕目眩的恍惚身在何处, 乍见到岳霖, 连日紧绷的神经一松, 直接从马上扎了下来。
幸好鄂州大营的营门前是软土, 而非石地, 岳霖冲过去把她扶起靠在臂弯, 简单检查了没有外伤, 再摸向额头, 滚烫火热。他来不及回应周围将士惊诧的目光, 直接将人抱去军医的营帐。
杨羡目睹此幕,将那名和柔嘉同来的传令兵唤到身边了解情况,那士兵也很是感慨,说这样的金牌急件,青年男子一般都是接力传送的,因为实在辛苦,也不知中贵人何来的毅力,竟然一路没有被落下,从建康府跑到了鄂州。
杨羡啧啧摇了摇头,小狐狸的能耐大着呢。
帝君要她忘却前尘,开开心心去做个凡人,可保世世顺遂,富贵荣华,可她偏不要,生生的追了三世,将恩爱夫妻熬成了相爱相杀。
修行中人大多倾向于随缘息心,顺其自然,不可过分强求。
紫微帝君下凡修补龙脉,而玉藻仍是妖身转世,杨羡作为神君,本该尽早将她驱逐,可眼下,连他也不确定这种强求究竟是对还是错。
估计当年女娲娘娘也是被小狐狸这块狗皮药膏的执着精神感动了,破例给了她一个位列仙班的机会,没想到她因爱生恨,弄得一团糟,也是伯邑考逆天该应此杀劫,注定要被收入封神榜。
玉藻从建康府追到鄂州,还受寒发热,昏迷不醒,虽然军医说没有大碍,不过几天下不来床是肯定的。
她病了需要人照料,擦洗换衣什么的,岳霖是个男子,总归不那么方便,这下玉藻是个女儿身的事情,无论如何也瞒不住李娃了。
李娃把儿子审了一顿,发觉这事的源头还在夫君岳飞,他收了别人送的小娘子不退回,反而塞给儿子。看岳霖抱着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再回想平日公子书童形影不离,李娃也是年轻过的,当下便猜出端倪。
母亲火眼金睛,岳霖也直言不讳,道玉藻不远万里前来投奔,自己与她两情相悦,正准备禀明父母,希望双亲能首肯。
八年前,那个来过岳府,和岳霖一起打扮成金童玉女,为孟太后献寿桃的小姑娘,李娃还有印象。那时她就说这小丫头长大了定是个美人,如今果然出落得天仙似的。
李娃转念一想,还是不对:“这么说来她是金人,你爹抗金二十年,我儿如何能与金人女子交往?”
岳霖皱眉:“娘,玉藻她不是金人,她娘说她亲爹也是汉人,只不过失散多年,人海茫茫,一时寻不到罢了。”
李娃弯下身,用冰镇过的巾帕为玉藻擦拭额头,这一细看,她着实微微愣住。岳霖见她突然停止的动作,疑道:“娘,你怎么了?”
李娃忽然盯着玉藻问道:“你说玉藻的娘亲,可还活着?”
岳霖点头:“活的好好的。娘问这个作甚?”
“那就不会。”李娃自嘲的笑了笑,替玉藻掖好被子,“没什么,是娘想多了。大约丑人各有各的丑,而美人都是长的差不多的吧。”
当年康王妃在汤阴县衙见红,怀着身子还得伺候金国四王爷,那几贴安胎药也不知能不能保住。前几年听说邢皇后的梓宫归宋,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国破的摧残,死在了大金。李娃很是哀叹了一番红颜薄命,还在家里给邢皇后烧过纸钱呢。
到了给岳飞煎药的时辰,李娃准备离开军医帐,临去前特意嘱咐儿子:“霖儿,你说的事情,娘会找个机会跟你爹商量。这几日你安分些,淮西南路的战事稍解之前,别去你爹那里找骂。”
岳飞接到赵构的御札,正忙着点兵备辎重,准备东下支援江淮防线,就算要给两个孩子定下终身大事,那也得等战事安稳了才行。
岳霖一想到他们从顺州顺来万匹良驹,眼底浮起笑意:“我和杨羡刚立了功,还没跟爹讨要奖赏呢,他怎么会骂我?”
“总之娘的话你一定要听,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去煎药。”李娃挎着竹篮,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女孩子特有的娇软呻/吟,岳霖回头,果见被窝里的身躯动了动,扶着额头,费劲的睁开眼睛来。
他走过去坐在榻边,伸手在她眼前晃悠:“玉藻,你醒了?”
玉藻的脸蛋烧的红扑扑的,呆乎乎瞧了他半响,干涸的喉咙吞咽一下,开口便犯傻:“霖哥哥,你看看我的屁股还在不在?为什么我掐着,都没有感觉了呢?”
她在马上颠簸了数日,听娘说股间都淤青了,得早晚抹药,岳霖强行忍笑:“还在,哪有姑娘家开口就是屁股的?”
她用鼻子蹭蹭柔软的被褥,气哼哼道:“我这都是为了见你,你还笑话我,真该让你也尝尝屁股开花的滋味!”
这话在当天日暮时分就灵验了。
岳飞马上要赶赴江州,大营开拔,忙的恨不能有三头六臂,岳霖一个不留神出现在眼前,岳大帅总算想起自家混账小子无视军规,干的好事。当下命左右升帐,将岳霖拿到跟前。
岳霖不明所以,兀自挣扎:“爹,你抓我作甚?”
岳飞面沉似水:“这里是军营,只有上下,没有父子,不要叫我爹。”
他坐于中央,左右乃是鄂州军中十余将领,架势摆的很足,岳霖收敛神色,低低的唤了声:“元帅。”
岳飞正襟危坐,威压沉沉盯着他:“岳霖,你目无军规,无令调兵,擅自改变行军路线,从严当斩,你可知罪?”
岳霖面色一变,惊愕显见,在座诸将皆默不作声,岳飞询问左右:“各位可有意见?”
这时李娃端着煎好的药汁入内,大家全部闷头装哑巴,岳飞眨眼瞧着李娃:“夫人也没有意见吗?”
李娃皮笑肉不笑答道:“老爷说按律当斩,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发表意见?反正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老岳家要断子绝孙,也怨不到我头上。”
岳飞哑口:“你……”
还是牛阜比较实诚,愿意给元帅一个台阶下,他咳了数声:“元帅,会卿他纵然有错,小惩大诫便是。再者他与杨羡二人,缴获顺州城大量粮草军械马匹,也有功,不如就功过相抵,言语训诫一番……”
岳霖当下回神,冲口辩驳道:“元帅赏罚不分,卑职明明大败顺州伪军,将一万人的步兵装备为骑兵……”
“还敢大言不惭!”岳飞猛一拍桌,整个军营都为之肃静,“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恰好遇见轻敌大意的软柿子,侥幸得胜。对顺州城内的情形一无所知,就敢叫阵攻城,若是遇到骁勇悍将,重兵设伏,请君入瓮,你预备如何?让手下一万多将士跟着白白送死吗?!”
岳霖语塞:“我……”
“本帅今日不打醒你,你总有一天要吃大亏,不仅你自己吃亏,还会让跟随你的将士无辜送命。”岳飞微微前倾身体,手肘支在面前桌案上,“来啊,将岳霖拖将下去,重责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两名执刑将官上来将岳霖反剪双手,王贵见势不妙,急忙求情:“元帅,三十军棍太重了,求元帅念在公子初到军营,不懂规矩,从轻发落吧。”
岳飞冷冷瞪他一眼,“军营中人人平等,无视军规,不如回临安城当他的大少爷!”
岳霖被按趴在地上,双腿绞起,口中喊道:“爹你就是赏罚不分,纵然孩儿有错,那这事杨再兴也有份,你为何光打我,不打他?是不是因为我是你儿子,任你打骂也不能记恨!”
“混账东西!”岳飞怒气愈盛,猝然立起,“谁是军队统帅,爹就罚谁。身为一军之将,耳根软,轻易遭人煽动,罪加一等,再给他加十记军棍!”
岳霖这么快就把他卖了,听闻消息赶来看热闹的杨羡,吓得赶紧缩回群众队伍里,哎呀呀他现在也是凡人之躯,自身难保,打屁股好痛的。
李娃急欲求情:“老爷……”
“谁求情都没用,给本帅打!”
“慢着!”牛阜看见那个执棍的士兵年纪不大,遂向岳飞道:“既然元帅非打不可,末将愿意效劳。”
岳飞不语,等同默认,牛阜走上前去,从士兵手中接过水火棒,在岳霖震惊的眼神中,噼里啪啦朝他一顿好打。
棍刑完毕,牛阜朝岳飞道:“请元帅验伤。”
岳霖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叫疼,只是四十军棍下来,鬓发微乱,额头沁汗,早已不复方才意气风发、气度翩翩模样。
岳飞慢悠悠道:“岳霖,本帅可有屈打于你?”
岳霖紧咬着后槽牙应道:“不屈!”
元帅一挥手,命人将他带回军医帐治伤。
王贵带着军医走进来,将帘幕一拉,开始给帘幕后的岳霖清创上药。
清创比挨打更疼,岳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他费力的回头看伤处:“牛阜叔下手真狠……”
“你小孩子不懂,牛阜叔这是心疼你,特意用的拖打法,快速打破皮肤让淤血流出,结痂后就没那么痛了。”王贵用草纸将污血吸去,以烧酒消毒后,将金创药倒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处,叙述老兵心得,“若是用弹打法,看似皮肤不破,底下污血出不来,伤口数月难愈,那才叫吃苦头呢。”
岳霖额头冷汗都顺着面颊流了下来,终于挨到上药结束,靠在一个枕头上,双唇紧抿。
“嫂子给你炖猪脚汤去了,等会多喝一碗好长肉。”王贵瞧他闷闷不乐,轻轻拍过他的肩膀:“明日我们要拔营,赶往江州,但鄂州还会部署一些兵力,你行动不便,就和你娘一起留在这里,好好养伤。”
王贵刚才就站在岳飞身边,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责打亲儿,谁能够半分不心疼。只是岳霖他年少气盛,骄兵必败,这是他们付出过血的教训的。每个责骂下属太熊的将领,都有过比下属更熊的岁月,岳大哥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于是乎,上灯以后,因为屁股疼而在床上趴了半日的玉藻,看见她亲爱的霖哥哥,也趴在担架上,被人抬了进来,屁股上洇出一片血色,显然比她更疼。
他们把霖哥哥放在对面铺上,玉藻挥舞着双臂,想要扑到对面去:“霖哥哥,你的屁股怎么也开花了?”
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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