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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山河作配 > 第十三章 狗血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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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儿我们上楼做什么?”不是应该赶快从后廊溜回浅草阁吗,怎么还往红牌们住的二楼跑呢,万一被丽娘知道了,罪加一等。

    虽然心里不解,但是绣丽仍然紧紧跟随着弄儿,她从来不会质疑弄儿,发问只是因为疑惑。

    确定左右无人,弄儿带着绣丽快速上到二楼,小声道:“没抓到人,丽娘不会让你轻易回后院。你且在前楼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早晨清场后,丽娘在前楼还找不到你就只能作罢。”

    绣丽恍然大悟,忽然想起来什么,紧张问道:“万一她遣人去浅草阁查我的房呢?”

    “当初选择住最靠里的房间是为了什么。”弄儿平淡问道。

    最靠里面的房间,就是最易惊动前面的房间。

    今儿既没有惊动客人,也没有被蕊姬看到,丽娘有心教训绣丽也只是私底下,犯不上把浅草阁熟睡的小姑娘们都吵醒,闹大了只是个笑话。所以绣丽只要躲过今天晚上就算过关了。

    “你可真聪明啊弄儿。”一想到不用受罚,绣丽揣揣不安的心顿时放下了。

    看着弄儿带着她疾走的背影,绣丽心里有些愧疚,加紧赶上两步想给弄儿锤锤肩膀讨好一下。

    刚刚握起的小拳头还没有举起来,忘记自己还猫着的绣丽身子往前一倾,重心瞬间就被狗吃了。

    “哎——”哟!

    听到背后的声音不对,弄儿条件反射性地转身,下蹲,伸手——

    没接住。

    这一摔本是笔直的跪地扑街,奈何绣丽被黑将军追的时候一只鞋后帮踩歪了,这会儿一倒,左右脚受力不均,喀拉一声骨响,往旁边滚了出去。

    弄儿蹲在地上,伸出的双手空空,左前方绣丽正抱着脚脖子疼得满地打滚。

    难得,他失策了。

    “如此……”舒娴如了半天不知怎么此下去,索性拿过果盘继续剥荔枝,水葱似的指甲揭开火红的酥皮,说道:“你今晚暂且在我这儿住下,明早清过场了再回后院,左右这里晚上没人来。”

    姑娘家的住处弄儿不便久留,给绣丽抹完了药他就准备走了。

    “弄儿,我……”绣丽把头埋进胸口,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她今天确实得意忘形过了头,给弄儿添了不小麻烦。

    等了半天发现弄儿没有理她,绣丽有些着急,左右看了看,发现舒娴在剥荔枝,她也学着抓过一颗荔枝举到弄儿面前,用力掰开果皮,雪白的果肉破壳而出,猛地一跳差点抵到弄儿鼻子上。

    “吃一颗,嘴里甜了心里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圆溜溜的荔枝后面圆溜溜的眼睛,弄儿愣了愣,沉默的面庞突然就化开了,淡若兰草的眉眼微微上挑,弯起的嘴角含笑,温柔得像是秋分时候的晨光,又仿佛从最清澈的溪水里流出了春天,万物生长。

    绣丽呆了呆,认真说道:“弄儿你这样浅浅的笑好看,平时那样笑得眼睛都没有了,显得蠢笨。”

    笑意不减,弄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以后对你都这样笑。”

    谁人见了弄儿眉眼弯弯的笑容不赞一声亲切真诚,机灵讨喜,西四街的姑娘小媳妇们尤其爱看。唯有绣丽说蠢笨,因为只有她看得清弄儿笑的真假。如此也好,假笑蠢给世人看就够了。

    绣丽试探道:“你既然笑了,那便是不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弄儿摸了摸绣丽的脑袋,说道:“只是在想,要找个机会把黑将军处理掉。”从前不动黑将军,是想让绣丽有个忌惮少来前楼。今天绣丽被追的这么惨,弄儿其实心中有愧,早该除掉那条狗的,不过刘少爷是个麻烦,或者干脆一起……

    绣丽一时没有听明白“处理掉”的意思,只是高兴弄儿不生她的气了。

    其实弄儿从来没有对绣丽发过脾气,但是绣丽很害怕,万一哪天弄儿生气了再也不理她可怎么办?

    戏文里不是常常这么演吗,一向脾气好的人突然发起火来,往往会说出“恩断义绝”;琴曲诗词里最悲苦的也莫过于恩“断”情“绝”来得凄切寒心;娘更是断绝了那个男人的一切消息,在一年又一年的苦等里灰寂了眼睛。所以绣丽平生最怕弄儿生气,最恨“断绝”二字。

    “你乖乖呆在舒娴这里,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弄儿说道。

    “我哪有——”绣丽羞恼地拖长尾音,突然意识到今晚确实已经添了不少麻烦,话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然而又不服气,她转而看向舒娴,挤眉弄眼道:“舒娴你来说,我才不会招人嫌呢,对吧?”

    舒娴被绣丽的古灵精怪逗笑了,她点点头,指着绣丽还光着的脚丫子,对弄儿说道:“她这个样子,没办法再招人嫌了,你放心吧。”

    目送弄儿轻悄悄地走了,绣丽闻到水果的香味,把眼睛转向舒娴的手下,白净的瓷碟,如珠如玉的果肉堆起了小山尖。

    走是走不动了,绣丽直接往塌上一躺,学着阔老爷的样子,挤出一个咸湿的笑来,沉着嗓子喊道:“小美人儿,还不快过来让爷好好尝尝你?”

    舒娴这大半年也不是白学的,她微微一笑,随即素手拈起一颗荔枝,莲步轻移走了过去,倾身俯在了绣老爷的怀里。她眼波流转,顾盼之间如怨似嗔,绵软道:“那您尝尝看,甜吗?”说着把荔枝轻轻送进了绣老爷的嘴里。

    绣老爷温香软玉在怀,美得冒泡,嚼着果肉仰天大笑三声:“着实甜美啊哈——哈——咳、咳咳!”

    “怎么了绣丽?……被汁水呛住了?快缓一缓……”

    伤了脚脖子的绣老爷小脸咳得通红,除了不良于行,这下连嗓子也咳哑了。今晚芙蓉帐暖,美人相伴,只能乖乖躺在被窝里等天亮了。

    这样也算没添麻烦……算的吧?

    早晨天蒙蒙亮,草叶还结着霜,舒娴叫醒了睡在她旁边的绣丽。哄了好一会儿,绣丽才乖乖穿上衣裳,揉着眼睛在舒娴的再三叮嘱下走出了二楼。她的脚伤得不重,上了药睡了一夜,已经不影响走路。

    接近清晨的时候庆丽楼清场,连接后院的后廊门会关上,只打开厚重华丽的正门送客。要想回到后院,只能从偏门绕到柴房,从柴房的小门溜回去。当然,偏门也只有冬天才不锁,方便时时送柴烧地龙,维持前楼的温暖如春。

    绣丽轻车熟路地摸到偏门,一闪身就跑出了前楼,哼着歌来到了柴房。

    庆丽楼的柴房很大,粗木桩细柴草应有尽有,码成了两人高的柴垛,把偌大一间房子分成了许多小角落。

    只是绣丽还来不及拐弯,就被低低的啜泣声惊停了脚步。

    难道是沫儿姐姐料事如神,拿着小鞭子在这儿等着我?不对啊,哭的应该是我才对呀,她怎么还哭得娇滴滴的呢?

    绣丽垫起脚尖,悄悄从柴草缝隙里看过去。

    陌生的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破烂的棉袄,露出的肌肤黝黑粗糙,腰身挺拔,一看就是做惯力气活的穷人。和他怀里娇小的少女相比,他显得那么高大强壮,低头看着少女的眼神却又那么温柔怜惜。

    少女穿着后院小妓们练舞的水仙裙,清丽娇柔,十指纤纤,正抓着男子的衣袖埋首啜泣,一声声听得人好不心疼。

    “阿秀哥……我好想你……”

    好一对苦命鸳鸯!如此经典的话本桥段,绣丽几乎要拍手感叹手里就差一把瓜子了。

    诶等一下,母鸳鸯哭的声音有点耳熟啊。

    这时少女刚好抬起了梨花带雨的小脸,杏眼含泪,看着情郎满是相思难舍。

    “白萝!母鸳鸯怎么是你啊?”绣丽脱口而出。

    听到有人,白萝惊呼一声,吓得眼泪都忘记流了。情郎阿秀哥赶紧护在了白萝的面前,无畏而无谓地把她藏在了背后。

    头疼地摸摸了脑壳,绣丽朝天翻了个白眼:经典果然是经典,够狗血,我服了。她丧气地走出了柴垛,面无表情地看着苦命鸳鸯,干净利落地说道:“我是无意看到你们的,也无意说给别人听,我会守口如瓶。前尘往事进了楼就没有意义,你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后果。清醒一点,别再有下次。”

    一口气说完,绣丽也不看两人的表情反应,直接越过他们走到小门口。

    这些桥段她在话本子上看得多,在庆丽楼里看得更多,同样提醒的话她也说了不知有多少,但是听进去的人少得可怜。所以绝大多数的苦命鸳鸯结局都很可怜。

    情难自已,又怎么清醒得过来?

    但是绣丽依然一贯地不死心,她打开小门,回头对白萝伸出手,说道:“太阳出来了,跟我回去吧。”浅草阁周围的栀子丛依然翠绿,盈盈顶着白霜,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白萝相信绣丽的为人,也害怕楼里的规矩。今日两人私会已是犯了大忌,被发现就完了。她赶紧对青梅竹马的情郎说了几句话,然后上前牵住了绣丽的手,跟着绣丽进了后院。

    绣丽和白萝迎着阳光,走出了柴房。

    绣丽回头,看见白萝依依不舍的目光如丝如线,和柴房里目送的人紧紧相连,绣丽就知道她的话又全白说了。

    不狗血到最后的苦命鸳鸯,哪里算是真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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