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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得了绿枝娘子的赞赏,绣丽很高兴,走起路来都带风。
倒不是绿枝娘子的面子大,而是苦练过后得到肯定,离目标越来越近的感觉让绣丽的自信心都要飘起来了。
虽然偷跑的那个是她,迟到的还是她,但是要论跳舞的天赋和刻苦,整个后院无人能出她右。绣丽好玩喜欢热闹,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却对自己执着的东西能卯足劲钻研,不做到极致决不罢休。
做到极致的后果,除了赞赏,就是肿起来的脚脖子了,“哎哟!轻点啊你在揉面吗?”绣丽五官都皱成了一团,眼角飙泪。
弄儿给她擦药的手没有停,抬头的动作做到一半,知道错在自己的绣丽赶紧改口:“揉的好揉的妙,活该疼得呱呱叫。咝——”
实在是疼得钻心眼子,眼泪忍不住了,绣丽呜呜哭道:“都怪驴粪蛋,还有刘脓包那个丑八怪。呜呜呜……好疼啊……”
舒娴把剥好的荔枝放到绣丽嘴边,柔声哄道:“来,吃一颗,嘴里甜了脚下就没那么疼了。”
白嫩水润的果肉实在诱人,绣丽抽了抽鼻子,张嘴吃了下去,清甜的滋味一漫开,果然就没那么疼了。
绣丽一边抽抽嗒嗒,一边吭哧吭哧地吃果子,舒娴就知道她不会再哭了。看她伤的不重,又有弄儿上药,舒娴便坐回软垫上,双手抚琴,续上中途断了的曲子,问道:“你平日不是在后院练舞吗,怎么在前院伤了脚?”
今日弄儿突然进来,怀里抱着疼得满头大汗的绣丽,着实让舒娴吃了一惊。
绣丽擦了擦眼泪,哼哼唧唧地说道:“我,我就是今天高兴,走得快了些,不小心给崴到脚嘛。诶?弄儿你这个药膏好神奇,暖暖的,一点儿也不疼了。”
弄儿一直很佩服绣丽的一点在于,她总能在出糗的时候发挥出精简句子的能力,而且转移话题的能力十几年如一日的差。
说起来弄儿今天后半夜不用当值,挑选了几朵余下的簪花准备送去给绣丽玩。
大堂里的歌舞正是最高潮的时候,当红的蕊姬姑娘旋转着,雪白的腰肢裸露,火红的石榴裙盛放,媚眼如丝,身段娇软,不知道晃花了多少双眼睛。
但是让弄儿头皮发麻的不是活色生香的艳舞,而是舞台后面的暗廊下,捂着嘴一路狂奔的绣丽。
一瞬间的似曾相识让弄儿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了绣丽的身后,油光水滑的一只四蹄生物,黑色的身影和过快的速度几乎融进了阴影里,——狗,一只硕大的黑色狼狗。
所谓似曾相识,不仅是因为这只名叫黑将军的狼狗和他的主人是庆丽楼里的常客,更是因为绣丽被黑将军追着满楼跑已然成为了庆丽楼的一大景点。
在第一次见到威风凛凛的黑将军并对它黑亮如水绸的皮毛喊出了“驴粪蛋”三个字之后,每一次绣丽出现在前院,都会被闻到气味寻来的黑将军赶得上蹿下跳。
绣丽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狗,最怕黑将军。
她不敢尖叫呼救,先不说本是从后院溜进来的,若是大喊大叫坏了楼里的生意,丽娘非扒了她的皮。
黑将军也是捉弄绣丽成精了,也不叫,只是露着獠牙在后面猛追,看见绣丽要摔倒的样子还会放慢脚步等一会儿,完全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黑将军的眼里精光四射,它绝对不介意追到最后给这个胆敢叫它驴粪蛋的傻缺来一口霸道将军的印记,带血的那种。
可怜一失语成千古恨的绣丽,跑得快断气了还要捂着尖叫声,头上的小髻扑腾得惊慌失措,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隔着满座的客人,还要防着被人发现的弄儿一时没办法赶到绣丽面前,他果断转身往反方向走。路过送酒菜的五富,弄儿趁他朝舞台发愣接过了他手上的托盘,转个弯消失在嬉笑叫好的宾客之间。
五富一眨眼看看自己空空的两手,愣了一下,懊丧地叹口气,看了那么多红牌的表演,怎么老还收不住自己的眼睛呢!
布大人坐在靠东窗的好位子,同几个学生和下属谈笑,身边没有姑娘作陪,只是欣赏舞台上的歌舞,沉浸在莺莺燕燕的红粉风月里。他喝了口学生敬的酒,摇着折扇一下一下的跟着舞曲打拍子。
大懿朝重文教,尚风流,青楼里饮酒相聚是文生间的风雅之事,就算是官员前来作乐,只要不是太过奢靡、欺男霸女,也是寻常,没有什么大忌讳。
布大人作为菱州文教的头把交椅,把酒清谈的聚会自是日日不绝的,他年轻的时候更是柔兰山林有名的风流公子,风月场上有过不少关于他的风流故事。只是布大人成婚后惧内的很,来青楼聚会是常事,但从不敢叫姑娘作陪,只是好酒好菜地欣赏歌舞,倒也自得其乐,美其名曰: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弄儿端着酒菜来到布大人面前,眉眼弯弯很是讨喜,笑道:“大人您来啦,今日的舞可还过得去?”
“蕊姬的舞若还看不下去,整个柔兰山林也没有可堪入眼的了。”布大人哈哈一笑,接过弄儿斟的酒,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绣丽那个丫头呢?她不是一直嚷着要跳的比蕊姬好吗,难得蕊姬献舞,那丫头还能不溜出来偷学?”
布大人从做学生起就是庆丽楼的常客,几十年来见证了丽娘从无名小妓到鸨母,也是看着绣丽和弄儿长大的。他为人温和谦逊,不拘尊卑,幽默风趣,绣丽娘还在的时候经常点她的曲儿,算是绣丽和弄儿的半个长辈。
“您是知道绣丽性子的,她哪里耐得住。只是今日刘少爷带着黑将军也来了,绣丽不好搅扰。”弄儿状似不经意地朝西面看了一眼,半大的少年坐在巨大的酒桌面前,满桌的珍馐佳肴,花团锦簇的四个美人,全围着他一个。
少年高傲地扬起长着雀斑的头颅,龙眉鼠眼,五短身材,一身傲气铮铮,偏偏左脸的一颗大黑痣忍不住地朝台上的酥柔腰肢偷瞄。
全菱州城最做作的小嫖客——刘龙宝少爷。
朝弄儿苦笑的方向看过去,布大人自然了然于心,他哈哈大笑两声,怕了拍弄儿的肩膀,起身说道:“倒是难为你了,净给那毛躁丫头收拾烂摊子。也好,刘大人托付我照顾照顾小刘的功课,我过去坐坐,你把酒菜都挪过去吧。”临近下半夜的功夫,他这一桌喝得都差不多了,本打算这一曲结束就散的,该回家回家,该找妈找妈,要睡姑娘的睡姑娘,好走不送。
几个学生和小官吏朝布大人作揖道别,弄儿收拾上酒菜随布大人往龙宝少爷的位置走去。
龙宝少爷一人坐拥四美,嘴里灌着酒,脸上绷着笑,桌子底下的手刚刚摸到姑娘的腰,就被迎面而来的身影强行打断收了回去。
布大人笑得温和:“贤侄坐怀不乱,好风雅啊。”
刘龙宝赶紧站起身让出了主位,作揖道:“小侄见过布大人,您坐。”小小的单眼皮耷拉下来,很难看出开心。
他出身武将世家,继承了家传的粗俗,最烦舞文弄墨和唠叨的儒生,偏他的老爹刘大人年轻时候吃了不通文墨的亏,硬是用狼牙棒把自家儿子捶进学堂念了几年书。被狼牙棒敲怕了的龙宝少爷在对儒生的厌烦上又多加了三分怕,一见到教过自己的布大人就没脾气了。
布大人也不客气,自斟了一杯女儿红喝了。平日尾巴翘上天的龙宝少爷小意作陪,两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
“诶?今日怎么不见黑将军,它不是与你形影不离吗。”布大人突然问道。
“这个……黑将军也许在哪儿瞌睡吧,我,我这就叫他来!”刘龙宝拇指与食指相扣,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口哨,口哨声很小,夹在歌舞声里根本令人分辨不出来,却逃不过黑将军的一对竖耳。
翻飞的四蹄一顿,黑将军右耳向后转,确认了是主人的呼唤。
可惜地看了眼跟前累得只能往前爬的绣丽,黑将军高傲地转身走了,哼,下次继续,照样能追得这傻缺去了半条命。
“救、命啊……呜呜呜……”绣丽发髻散乱地往前爬着,累得根本哭不出来,只能气若游丝地呼救,本能地往前挣扎,像极了被遗弃的小奶狗……你才是狗,你全家——好好好不是狗不是狗,不说脏话啊乖。
弄儿蹲了下来,摸摸绣丽的头,确认她还能哼哼,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没事了,起来吧,怎么像只小狗似的。”
“我才不是狗,狗最坏了,笨狗凶狗驴粪蛋,”绣丽用力摇头想甩开脑袋上的手,一抬头看见是弄儿,凶巴巴的眉毛顿时又垮了,哭成肿泡的眼睛开始蓄水,瘪嘴哭道:“我恨死刘脓包那个纵狗文盲了,还有驴粪蛋那只蠢狗,干嘛净赶着我一个人追啊呜呜呜……”
你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绣丽?当年是谁素昧平生指着人家鼻子哈哈大笑怎么会有人叫流脓包啊哈哈哈哈哎哟身边这只是狗吗?怎么亮得跟驴粪蛋似的哈哈哈哈……以龙宝少爷肩扛长刀称霸菱州的暴脾气,没当场剐了你还是看在周围有师长的面子上,纵狗行凶都算是仁慈了。
绣丽为人仗义心思软,就是话多,还嘴欠,欺软怕硬的事情做多了,总是要吃点亏的。
弄儿问道:“还能走吗?回去换身衣服吧。”瞧瞧她狼狈的样子,哪里像是青楼里如花似玉的小人儿,活脱脱一个破落的。被丽娘看到准要挨骂。
“不行!课也逃了,罪也受了,这场舞我非看不可!”绣丽就是这点硬气,抗揍耐打,越挫越勇,从奄奄一息到满血复活都不需要过程。
她一抹刘海,双手撑地一骨碌爬起来,猫着身子就往舞台边上溜。
“今天来早了。”弄儿自言自语道。
他应该等绣丽吓晕过去再支开黑将军,直接把她拖回后院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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