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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大启朝第一堂解剖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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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过中年的赵行首,勃然大怒地抬起手,颤抖着手指指向齐逸,大骂道:“你这欺师灭祖的狂徒,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吐得昏天暗地的杜刑名,也跌跌撞撞冲进堂内,跪倒在江入年跟前:“大人!此獠狂悖至极,竟当堂将亡者开膛破肚,行此忤逆之事。”

    “卑职不才,却也是饱读诗书,懂得仁义礼德。身为提刑司刑名,卑职有责提告此獠。卑职要告他,亵渎亡者,藐视大启王法律例!”

    两鬓华发的赵行首,立马也扑倒在地,老泪纵横道:“大人,卑职身为提刑司行首,也要提告这狂徒,毁我仵作一行之声名。恳请大人,将这狂徒发落下狱,按律判罚!”

    两个徒弟赶忙跟着跪下,齐声高喊道:“求大人按律判罚!”

    江入年一整个碉堡住了,脸上的表情仿佛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句话。

    “骂完了吗?”

    齐逸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无知不是你们的错,拿无知当权威,就是尔等的罪过了。”

    “有罪的是你,是你这不逆不道的狂徒!”赵行首吼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一把年纪了,少动怒。万一死在南城衙门,又赖本官头上。”

    嘲讽了一句,齐逸继续道:“想对线开骂,本官要输给你,祖安九年岂不是白混了。省点力气,先别急着上头,本官且问你们几个问题,再骂不迟。”

    赵不晦正想开口,却听那狂徒先声夺人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在你们眼里,仵作是做什么的?”

    “那自然是验明亡者死因,为冤死之人洗刷冤屈,还以公道。”

    长了张马脸的年轻徒弟,下意识回道。

    齐逸又问:“那你们所学的验尸之术,又是从何而来?”

    “师父教的。”另一个瘦小的徒弟答道。

    “那师父的本事又是哪儿学的?”

    两个徒弟对视了一眼,茫然道:“师祖教的啊,咱们仵作这行都是师父带徒弟,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所学的验尸之术,是师父、师祖,师祖的师祖,教出来的。”

    “那当然。”

    齐逸笑道:“那么问题来了,你们那位开创了验尸术的祖师爷,本事又是从哪学的呢?你们现在掌握的验尸方法,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吗?”

    两个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发迷茫了。

    原本气急攻心的赵不晦,虽然还余气未消,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一些,迷惑地抬头看向齐逸。

    “封捕头”

    “在”

    封天赐上前一步,拱手揖礼。

    “敢问封捕头所使的可是刀法?”

    “没错,封某的刀法乃家传。”

    “那么,封捕头的刀法从祖上传下来,一直到现在,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曾有过改变吗?”

    封天赐错愕了一下,旋即似是领会到了什么。

    “非也!”他说道:“封某祖父,曾是边军一名小将官,与蛮族战了十几年。这期间,祖父将冲杀多年的实战经验,与祖传刀法相融,改了不少招式,并自创了封三刀。”

    齐逸满意地点点头,继而说道:“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若固步自封,只信奉自己知道、理解的,那将永远都挣脱不了桎梏,停在原地踏步、坐井观天。”

    话到此处,齐逸停顿了一下,江入年赶忙好奇问道:“何谓坐井观天?”

    “井底之蛙,仰望天空,能看到就只有与井口一般大小的天。却不知,真正的天空,何其辽阔,无边高远。”

    这番解释赢来江入年一阵啧啧称奇,面容绝美而清冷的寇战,则若有所思地微微虚起双眼。

    “刀法,会随着武者的揣摩、实战,越来越精湛。剑,亦如此。同样,琴棋书画、文章诗书,也都是前人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积累下来,方有那灵感乍现、妙手偶得的刹那。”

    “尸检,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验尸术,最开始便有现在这般讲究,有现在这么多勘验伤势的方法吗?”

    齐逸话锋一转,看向哑然无语的赵不晦:“难道不是历代仵作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找到了一个又一个行之有效的验尸方法吗?”

    “神宗二十一年,仵作鲁氏,创红伞验骨法。将尸骨以麻绳串之,入烧热的土坑用酒醋熏蒸。两个时辰后取出,在烈日当空之时,以红油伞遮住,若骨上呈现淡红色血荫,就说明死者曾在生前遭受欧打,以致断骨。”

    “永隆十四年,仵作商氏,发现银钗验毒法。开平七年,仵作宋三郎,创梅饼验尸法。九年,发现被火烧死者,气管内有积灰,若被人捂死后再焚烧,则气管内无灰。十一年,宋三郎再创蒸骨验毒法。”

    “因屡破奇案,宋三郎从一个人人看不起的仵作,官至提点刑狱司按使察。自宋三郎始,仵作不再是低贱的职业。虽然人们对仵作这一行依然抱有很大的诚见,却也知道,若无仵作,这世间将会有更多冤假错案。会有更多被害者,永远都没有昭雪之日。”

    “尔等口口声声说着不要辱没祖师爷的声名,但所行之事,却与所说之话背道而驰。”

    “如果那位宋提刑,也像你们这样,抱着前辈传下来的老办法,妄图吃一辈子,仵作这行还能有未来吗?”

    一字字一句句,如一记记重锤,锤打在赵不晦的心上。锤得他抬不起头,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反驳。

    当那少年说出《行人手札》里记录的一条条验尸之法,赵不晦就已经明白,这少年是下了苦功夫的。因为,那手杞只有仵作才会通读。

    “本官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上一课。”

    ...................

    齐逸转身走到白布旁边,蹲下身指着被他解剖开来的肺,说道:“健康的肺应是血红色,但由于死者已经死亡七个时辰,内脏衰败,有极轻微腐烂现象。因此,这个肺的颜色呈现出猪肝红色。”

    “死者的肺管明显比正常的肺管粗大,这说明死者平时是个运动量非常大的人。死者是守备军士卒,这符合他每日操练的特点。”

    “切开肺叶,可以看到死者的肺内有几颗乳白色斑点,初步观察,所有斑点不足一寸大小。”

    寇战走上前,屈膝半蹲,紧挨着齐逸。

    二人靠的很近,近得齐逸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有点像薄荷,自带一种清凉的气息,又夹杂着一丝橙子的甘甜,让他瞬间忽略了腐臭与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寇战问道。

    有些愣神的齐逸,赶忙反应过来,回道:“肺结节,这是一种病症。患此病者,轻则咳嗽、胸闷,重则咯血。需静养就医,若再严重下去,就会死亡。”

    “哦,可是他已经死了。”寇战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冷冷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齐逸差点被这个地狱笑话给逗笑了。

    封天赐凑上前来仔细观察,武官出身的提刑官江入年,也不甘落后地走到白布旁。

    随即,堂内一众捕快,全都围过来。连那个斯斯文文、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王推官,也壮着胆子走到一旁,伸长脖子往里瞧。

    秦合正则站在不远处,双眼无比阴冷地盯着被人群围在正中的齐逸,嘴角神经质地微微抽动起来。

    “二爷!”

    灰发老者低声道:“老奴去杀了那狗贼,给五郎报仇。您就说全不知情,那江提刑断不敢拿您问罪。老奴能逃,就算逃不了,也无妨,老奴这条命...”

    话没说完,秦合正便摇了摇头,示意老者不要冲动。

    “挡光了,挡光了。”

    齐逸一声喊,捕快们赶忙让到两侧。

    “可以很清楚看到,死者的肺内仅有极少量半透明痰液,并无淤积黑色痰液的情况。这说明,死者并未吸入迷烟。”

    众人恍然想起,齐逸之前曾着重说明过忍冬的药性,会令吸入者的肺内淤积黑痰。

    “哼,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用这种把戏,瞒骗众人罢了。”

    秦合正高声道:“谁能证明,吸入迷烟,就一定会有黑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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