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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观春仰头,月上中天。
她反复进进出出数次,终于在最后一次要收起卷轴时,等到了一袭静寂如雪的身影。
白衣师兄来了。
柳观春松了一口气,又为自己有些厚颜的行径找借口:幸好她没有离开,不然白衣师兄深夜指点又找不到她,该有多着急?
柳观春高兴地上前:“师兄,你刚刚忙完吗?”
这句话很有套近乎的意思在内,柳观春随意客套完以后,心里又不免有点后悔。白衣师兄连名号都不愿意告诉她,又怎会告知自己的私事?
柳观春的话,确实让江暮雪有一瞬失神。
鲜少有弟子会询问他在做何事,就连唐掌门也只会给他下达指令,而不会询问过程。
修补仙宗大阵,这件事要怎么说呢?
江暮雪迟疑一会儿,说:“缝补……东西。”
闻言,柳观春心中既惊喜又无措,白衣师兄同她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她是该乘胜追击打好交道的。
于是,柳观春围着江暮雪打转,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她想要捞起师兄的衣袖打量,却被一股力道不算凶悍的法印打退。
柳观春不敌那一记突如其来的袭击,登时捂住胸口,后退两步。
见她有点喘不过气,江暮雪怔住,他只是不喜人亲近,下意识用灵力搡开人,却忘记柳观春只是一个初初筑基的小弟子。
他刚要开口解释,柳观春却粉饰太平一般,笑道:“抱歉,是观春太过鲁莽了。我只是想看看师兄衣裳是否有破损。”
她缓过来那口气,摸了摸鼻子,羞赧地道:“我是凡修出身,我也会女红……男弟子应该不擅缝补吧,如果师兄愿意,我可以代劳!也算是、也算是感激师兄这些时日的指点。”
明明是柳观春受伤,可她不但没有恼怒,还语笑嫣然地谈天,诚心道歉。
她诚惶诚恐,生怕不能讨好江暮雪。
莫名的,江暮雪心中微动,生出一种细若游丝的闷。
他垂眼不语,心想:这应该就是五欲三毒,心存怜悯,便是有挂有碍。
白衣师兄不说话,柳观春便有些忐忑不安。
但她很快翻动剑诀,提问:“师兄,今日我想学焚焰十七式,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柳观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很快将流霜一般的灵气凝于剑上,朝白衣师兄冲杀而来。
江暮雪听闻细微的剑吟,下意识抬剑格挡。
却不料,他一时失神,忘记将伏雪剑换成桃木剑,尽管汹涌的剑气已经被他刻意压制,但余威依旧将柳观春刺来的银剑震开一道豁口。
咔嚓一声。
柳观春的长剑险些断裂。
江暮雪迅速收回伏雪剑,同她道歉:“抱歉。”
柳观春笑了下:“是我的剑术不精,怎能怪得到师兄?况且,师兄之前所言果然不错,若是你的本命剑出手,恐怕我真要受伤了。”
她大方地解开误会,待江暮雪换成桃木剑后,再次凌空跃起,旋身奋力劈下。
江暮雪不慌不忙地应对,从她的一招一式里揣摩她的进度,随后,他见招拆招,不过一扬袖,一挑剑,风云翻涌,杀气迸发。
柳观春一面进攻,一面牢记白衣师兄教授的剑法。明明只是剑君入门的基础剑招,白衣师兄却仍能用这些司空见惯的招式,创造出新的剑法。
柳观春叹为观止。
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结束。
柳观春早已一手负剑,一手扶住膝盖,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气。
而江暮雪却神闲气静地站在一旁,就连胸膛都没怎么起伏,更别说感到劳累疲乏了。
柳观春看了一眼手中不堪一击的银剑,心中对于本命剑的渴望更甚。
本命剑和剑修的命脉相连,除非剔除剑骨,否则本命剑无论破碎几次,修士都有法子将它复原。
柳观春很渴望能和师兄的本命剑比上一场,即便她知道,她一定不是前辈的对手,但她仍期盼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逼得师兄用出本命剑。
至少那时,她用本命剑出招,白衣师兄就不必特意收起剑势,体恤她脆弱的凡剑。
柳观春仰头,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的眉弓滴落,但她脸带冀望,明丽如远山芙蓉。
柳观春说:“师兄,等我取得本命剑,你就用自己的剑和我比试,好不好?”
她在征求江暮雪的同意,一双眼明亮如星。
江暮雪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出言拒绝,她眼中辉光一定会暗淡下去。
怜悯一事,果真有一就有二。
他沉默许久,最终敛目,点了点头。
今晚,柳观春也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武斗卷轴。
她躺在后山最为偏僻的弟子寝院里,身上盖着不算蓬松但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被子。
窗户破了两个洞,柳观春暂时没有钱去买布帘修补,幸好还是深秋,没有霜雪飞进屋里。
她被凉风吹拂着,很快入睡。
隔天,柳观春睡醒,上剑术课的时候,她厚着脸皮去问诸位内门弟子。
“请问,如我想要一把本命剑,该去哪里取剑?”
不少师兄姐看到柳观春上前,纷纷后退,下山降魔一事在即,他们生怕和柳观春有个牵扯,她会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
毕竟哪个弟子会在武斗卷轴里被人冷落了三个时辰,还在倔强地等人进阵?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生了怜悯之心,最后帮衬了她一把,入阵比试,没让柳观春下不来台。
倒是今日来旁听课业的唐婉,听到了柳观春的询问,推了一把身旁相熟的师妹,似笑非笑地道:“这位新入门的师妹既有困惑业障,如何能不帮她解惑?”
唐婉是掌门之女,在内门素来人缘颇好,众人见她剑骨已失,自己不能修炼,却还会大发善心帮助一个新弟子,不由心中动容。
被唐婉推搡的那位师姐走向柳观春,对她道:“你的修为太低,不够召出剑冢的上古剑器,若是没有足够的灵石去买合眼缘的剑器,那就去妖域碰碰运气。妖域是仙门与幽冥的交界之处,大妖都被护宗大阵封在幽冥之外,只余下一些山精地灵,筑基期的弟子应该能打得过。”
柳观春知道,百年前,幽冥与仙门交战,彼时烽火连天,狼烟四起,仙门修士却还没有造出能够隔绝妖魔的护宗大阵。
那一场战役里,不少修士为护弟子,葬身妖域,残留的佩剑也藏在妖域深处。
如果柳观春运气够好,兴许能在妖域里找到前辈们的遗留之剑,到时候她将遗剑融入骨血,便能幻化出自己的本命剑。
柳观春感激地道谢。
师姐摆摆手,没再搭理她。
玄剑宗并不阻止弟子的修行与来去,因此柳观春若是想出仙门历练,只需物资准备齐全,她随时都能走。
只是,临行前,柳观春心中还记挂着一人。
武斗卷轴摊开,柳观春入阵,静静等候。
她倔强至极,见不到白衣师兄,她不会收起卷轴。
-
这两日,江暮雪下山做事,可怀中比武符箓一刻不停地响动,他凝了凝神,没有将其关闭。再后来,他的预感没有出错,果真无人愿意入阵和柳观春比试。
江暮雪不免疑惑,对于弟子们来说,柳观春性格爽朗温和,人也爱笑聒噪,仰望人时甚至有种孩童般的纯真与依恋,应当不算不讨喜的样子。为何他们还是对她退避三舍,以至于喂招都不肯?
但最终,江暮雪办完掌门叮嘱的事,他还是在抖去伏雪剑染上的魔气后,身姿轻盈地落入阵中。
柳观春一连等了好几天才见到江暮雪。
她看到远处行来的高大身影,欢喜地站起身,疲乏的神色顷刻间散去。
柳观春竟不知,自己也是爱笑的,她亲昵唤他:“师兄!”
江暮雪的凤眸岑寂,一身凛冽杀意,他疲惫降魔几日,来不及收起周身戾气,陡然被柳观春一喊,下意识怔住。
然后,他低头,看到一张笑颜如花的脸。
即便柳观春在卷轴里等待多日,她还是知道取水打理,她会用桃木梳子梳头发,给乌黑的双环髻绑上一圈又一圈的丝绦发带。
长长的、柔软的莲瓣红底色发带垂落少女的两肩,随着法阵里的微风轻扬。柳观春仰头望来,一双杏眼弯如尖尖月牙,颊边浮起浅浅的一个梨涡。
江暮雪还是凡尘孩童的时候,常听侍从说,若是脸上有酒窝,那么这个孩子长大后一定酒量很好。
他不知道柳观春会不会饮酒。
柳观春见白衣师兄一动不动,还以为他被她吓到了,她连忙后退一步,和师兄拉开距离。
柳观春说:“师兄,我是来和你辞别的。”
江暮雪一贯不会在意旁人去留,今日却不知为何,多嘴问了一句:“去往何处?”
柳观春眨了眨眼,笑说:“我去妖域寻本命剑,等拿到了新的剑,师兄还要来和我切磋。”
“嗯。”江暮雪应下一声,想了想,他取出一只能装东西的储物水晶珠,递给柳观春,“此物赠你。”
储物珠并不贵重,一颗灵石便能换取一颗珠子。
柳观春没买此物,一是她身上的灵石所剩无多,在仙门中只能流通这样的货币,要省着点用;二是她的随身之物不多,一个小包袱就能装下的事,不必再多买一个储物珠装着。
但白衣师兄竟能敏锐至此,给她雪中送炭,赠来珠子。
柳观春很感动也很感激,她小心翼翼接过银辉闪烁的珠子,大声道谢:“谢谢师兄。”
江暮雪知她今日没有比试的意思,便将伏雪还剑入鞘,收进袖中,“万事小心。”
“好。”柳观春认真地点头。
她鼻尖酸酸的,胸腔涨涨的,心里既温暖又欢喜。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有人在柳观春远行前,叮嘱她出门在外诸事当心了。
离开武斗场前,柳观春回头,朝白衣师兄挥挥手:“师兄等我回来。”
这一次,江暮雪没有出声,他不置可否地看了柳观春一眼,消失于比武场中。
当天晚上,柳观春把房中所有东西都拿出来。
她往水晶珠里装入两盒百果糕、脂油糕,她没有花钱买发簪花钗,因此只带了几根枇杷黄的发带,还有两身白色素衫。
柳观春的辟谷之术还不够纯熟,她馋吃,也不想像那些内门弟子一样喝风饮露。思考一会儿,她还是带了一包攒起来的碎银和铜板。
妖域和人间的城镇很近,柳观春要是有其他需求,也可以下山去买物资。
把这些用物都塞进水晶珠后,柳观春想到了一件事。
十年前,她其实来过妖域。
那时,柳观春在人间四处漂泊,攒下一笔银钱。
听闻仙山远在天涯海角,柳观春便花上两年时间,来到了仙宗山脚。
只是她并没有天生灵根,根骨不佳,就连仙宗外门都进不了。
但柳观春想回到现实世界,唯有尝试飞升之法,她便只能在人间与仙宗交界的妖域落脚。
好在柳观春在这个修仙大陆漂泊许久,她早知凡人应对妖邪魑魅的办法。
夜里为了防止喜煞鬼,可以在草屋里点上红烛,摆上蜜桔、花生、桂圆,当作要迎喜事进门,那些枉死的新娘鬼怕触景生情,便不敢来屋里。
要是防一般的山精野怪,只要在屋里熏染艾叶、撒盐,再煮上一碗黑狗血镇邪,便能平安无事。
不仅如此,柳观春为了遮掩自己这一身对于鬼怪来说香甜可口的肉身,会用雄黄混酒水,涂抹到肌肤上,这样散出的刺激气息也能让妖邪退避三舍。
总之,那时的柳观春用尽全力在仙宗脚下扎根。
她时不时上宗门里询问要不要帮忙,不管是采集晨露还是挖掘妖域里的奇花异草,只要能积攒功德,人前刷脸博个好印象,她都会去做。
直到一日,她在妖域深山里,听到山崩地裂的巨大骚动。
柳观春想到近日仙宗散出消息,说是幽冥结界被大妖撞破,妖域附近的凡人切莫靠近密林,以免被贪食人肉的大妖拆吃入腹。
想到这里,柳观春胆战心惊地后退,生怕人还没修成仙君,反成了妖怪的盘中餐。
她背着竹篓,马不停蹄地往草庐跑。
跑到一半,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柳观春冷不防摔进草垛子里,满身沾上污泥。
她也不恼,淡定地爬起来,再将那些捡来的兰芝草、梭梭果,全装回背篓里。
捡着捡着,柳观春发现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竟是一名白衫玉冠的仙门弟子。
他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一手执着结霜的长剑,另一手紧紧攥着一颗发光的妖丹。
不知他的脸是否施加了什么仙门法术,每次柳观春想要看清他的长相,转瞬间,她就会忘记他的五官。
印象中,应当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眉心有一颗如火如荼的守元印。
柳观春对仙门有所了解,她知道剑修在筑基之后可以择道,眼前这位剑君应该是择了无情道。
只是不知,他为何会重伤倒在妖域中。
柳观春想到近日幽冥结界出现漏洞,修为高深的内门弟子纷纷进入妖域除魔卫道。
兴许这位剑君便是内门弟子之一!
柳观春心计飞转,她忽然想到了能进入仙宗的妙计,若是剑君得蒙她搭救,那她大功一件,是不是就能进入仙山了?
想到这里,柳观春顾不上那些采摘来的灵果。
她放下背篓,用瘦骨嶙峋的瘦小身体,强行背起鲜血淋漓的剑君。
当时的柳观春才刚刚及笄,在古代虽然算是成年,但十四五岁的身体,又成日一顿饥一顿饱,养得皮包骨头,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力气。
柳观春背不动剑君,即便挽住他的后腰拖行,也只能勉强拖行几丈远。
柳观春愁眉苦脸了一会儿,又实在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大功绩,她只能在附近找了干枯的藤蔓,就地编织一张大网,拖着剑君回到家中。
但这样一来,即便柳观春尽量找了平缓的地皮和草坡,剑君的后背还是沾了一片污泥和草汁,黄黄绿绿,看不清白衫本来的样子。
柳观春一个人独住多年,略通岐黄之术,她拿出别在腰间可以止血的梭梭果,用药杵子碾碎了,覆在年轻人的伤口上。
许是怕自己拖行剑君的恶行败露,柳观春借着上药的借口,把他的外衫割开了。
又烧了水,取了帕子,帮他擦拭身体与头发,里里外外都擦拭得很干净。
柳观春生怕剑君重伤死了,一瞬不瞬盯着他苏醒,也好第一时间邀功。
然而,她太劳累了,竟一时没有撑住,趴在少年的胸膛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柳观春听到男人隆隆的心跳,她心神恍惚,一抬头,迎上一双清寒淡漠的凤眼。
柳观春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不妨碍她看到那双幽深黑眸时,眼底露出惊艳之色。
柳观春欢喜地道:“剑君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我为你用了止血的伤药,可能你还要养几天的伤……”
少年不说话,只垂下浓长的眼睫,看了一眼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
他抬起手,忽然目露杀意,冷声问:“蛟珠在何处?!”
对于修士来说,妖蛟内丹可使人修为日进千里,凡人服下则可延年益寿,他不信柳观春会放弃这么大的诱惑。
柳观春巴巴的救了少年人的性命,可他一醒来,非但没有半句感激,而是厉声质问她随身的东西都去了何处……分明是担心柳观春会偷东西。
柳观春鼻子有点发酸,她闷闷地拿出那把凝霜宝剑,还有那颗发光的珠子。
她说:“我不会偷东西,我只是看它们都沾了泥,所以用湿帕子擦了一下。”
少年剑君把宝物都装进储物水晶珠里,心神稍稍放松。
少年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因他一句质问,心生委屈,他虽感受不到那种细腻的情绪,但不妨碍他认真道歉:“抱歉,我只是一时着急,并没有诬陷姑娘偷窃的意思。”
柳观春摆摆手:“没事,误会解开就好啦!我叫柳观春,剑君有什么名号?我该如何称呼你?你饿了吗?要吃什么吗?寒舍简陋,唯恐招待不周。荤食的话,我只有去年冻好的雪兔肉、腊猪腿,素菜有用酸辣蘑菇凉拌的铃木耳……”
少年怔住,他皱了一下眉,柔和地问:“铃木耳不是一种传音的植物吗?竟能食用?”
柳观春羞赧一笑:“天底下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也是偶然发现它居然这么好吃,用水焯了,再放凉,就会变得滑溜溜,吃起来还有种黏黏的胶质……”
她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小心翼翼又问一句:“剑君吃吗?”
少年摇头:“我已辟谷。”
柳观春大失所望,满脸都是痛失知己的遗憾。
“但,浅尝一口,应当无事。”少年迟疑一会儿,这般说道。
柳观春的杏眼又亮起来,她起身跑出屋子,忙活晚饭去了。
屋里仅剩下那个重伤的少年人。
他揭开那些贴在自己伤口上的叶片,并指驱动灵气,将疗伤的灵力注入伤疤间,不过眨眼的工夫,几处轻微的割伤已经完全愈合。
余下几道还算狰狞的妖蛟咬伤,少年看了一眼,没有再动用灵力治疗。
他平静地躺在硬邦邦的白骨床上,鼻尖萦绕的都是屋子里晾干了的桂花香、药酒香。
一转头,他又看到窗外架起的晾衣杆,上面挂着几块绣着红豆的肚兜。
细细的颈带落入少年瞳仁,他错愕不已,忙避开脸去,没有再看。
少年一动不动地卧着,他第一次有那种浓烈的倦意。
没一会儿,少年闭眼,又沉入梦乡。
等到柳观春煮完晚饭进屋,她的小屋都被一团团风雪冻结了……而这些雪絮的源头,竟是床上躺着的那一位剑君。
再这样下去,饭菜就要凉了啊!
柳观春忧愁地推醒那位少年,小声抱怨:“剑君,你再这样使用灵气,夜里我只能把你赶出去了啊……”
许是少女的嘀咕太烦人,年轻人很快醒了。
他看到满屋的霜雪,很快收起外溢的灵域,“抱歉,我身上有伤,一时没能控制灵力外泄。”
柳观春摇摇头,“没事。快来吃饭吧,我什么都煮了一点,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少年实在沉默寡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顺从地跟在柳观春身后。
院子里,置着一张石头对垒的石桌,碗筷都是木头雕琢的。
有红椒炒猪肉、酸辣蘑菇拌炸过的老豆腐、黄花菜炖三脚鸡、清蒸葫芦瓜、魔芋雪兔汤……
一共四菜一汤。
除了那道正常的凡间红豆花糕,其他都是利用妖域的小动物,或者奇花异草,就地取材烹煮的菜色。
这是少年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做饭,他一时呆住了。
“这些菜,不合剑君的胃口吗?”柳观春紧张地问。
少年:“没有,只是有些……新奇。”
“哈哈,那你惊讶的事肯定会更多。”柳观春为他盛饭,又指着屋里的睡榻,道,“那张床,还是我用鲸鱼妖骨制成的呢!”
“姑娘可以打败鲸妖?”
据他所知,鲸妖虽性情温顺,但硕大无朋,单凭体重,眼前这个姑娘决计不是它的对手。
柳观春无奈地道:“谁说我要自己动手?我是等着蛇妖和鲸妖缠斗,又让秃鹫啄食了鲸妖身上的肉,才去分一杯羹,取了一截鱼骨回来。这叫,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少年无言以对,只能闷头吃饭。
柳观春为了博得这位少年剑君的好感,夜里也自告奋勇帮他守夜。
“剑君在屋里睡吧,我帮你看着。你是不知道,妖域入夜有多可怕,各种魑魅魍魉来家里串门,不开门还会一直拍门。哦,对了,要是半夜有人喊你名字,可千万不能应啊,会被勾魂的……”
少年在屋里收拾床铺,他没打算自己睡榻,只是想打点好以后,让柳观春能更好入眠。
他习惯打坐调息一整晚,无需在睡榻上休憩。
只是柳观春话多,一刻钟的时间,她已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很久之后,少年才打断她的话,问她:“若是妖域这般危险,你为何要住在此地?”
明明妖域外就有凡人的城镇,少年实在不懂,她为何要涉险留在此处。
柳观春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想了一会儿,轻声说。
“因为这里离仙宗最近,我待在这里,兴许就有机会能进入宗门。”
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私心,柳观春鼓足勇气,又道:“剑君,其实我也想修炼,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要是有一天,我能成为剑君的师妹就好了。”
少年一怔。
手中的伏雪剑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又凝出一团光华绚烂的霜雪。
为何要成为他的。
“师妹……”
少年低语一句,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柳观春送走了留宿几日的剑君。
她以为这次救了剑君也没用,她还是和宗门无缘。
柳观春继续在妖域里谋生,直到一日,玄剑宗的外门管事找上门,说是有内门前辈举荐柳观春,破格允许她这种生来没有灵根的弟子进入仙宗外门。
柳观春大喜过望,她猜到一定是那位剑君在掌门面前帮她多多美言了几句。
可仙宗规矩森严,纪律严明,柳观春只是位卑言轻的外门弟子,她入不得内门,与那位内门剑君师兄又是萍水相逢,自此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时隔多年,柳观春才有幸成为内门弟子。
她四处打听,也没有那一位剑君的音讯。
柳观春想,兴许那个少年人不喜剑道,早早改了修行的法门,另拜山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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