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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万山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找个由头搪塞,可脑子里乱成一团。
那天在永宁县,白氏那张脸还历历在目,他自认看人没走过眼,可偏偏栽在这婆娘手里。
三千两银子啊!
那是他翻盘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没了,连带着铺子和宅子都悬了。
钱四见他不吭声,站起身,冲伙计道:“干活儿吧,把铺子里的东西清点一遍,明儿我带人来封门!”
说完,也不看柳万山一眼,带着伙计扬长而去。
……
柳府这几天乱成了一锅粥。
柳万山坐在堂屋里,满脸的褶子拧得跟麻花似的。
屋子里冷冷清清,往日里跑腿的小厮跑了个精光,连柳福都不知啥时候溜了。
桌上摆着几张皱巴巴的账簿,上头的数字红得刺眼,那是聚宝钱肆钱四前脚刚留下的“催命符”。
外头风吹得窗棂吱吱响,院子里堆着几筐没卖出去的烧刀子酒坛子,蒙了层灰,瞧着怪凄凉。
街上却热闹得很,柳氏酒肆翻船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满裕州城传得沸沸扬扬。
茶肆里、集市上,三五成群的人凑在一块儿,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啥话都敢往外蹦。
老百姓闲着没事儿,就爱嚼这种舌根,话越传越邪乎,到后来还有人说柳万山怕是要卷铺盖跑路了。
这风声越刮越大,裕州城里几个大商贾也坐不住了。
柳万山这些年仗着柳氏酒肆的名头,横行市场,低价烧刀子压得旁人喘不过气,早就惹了不少怨气。
如今他翻了船,那些平日里不得不跟他打交道的商贾,眼珠子一转,纷纷寻思着撇清干系,免得自个儿也沾上腥味儿。
城东有个姓赵的粮商,叫赵大有,手头攥着裕州一半的高粱生意,往年柳万山没少从他这儿拿货。
这天晌午,赵大有照旧坐在自家粮肆的后院,眯着眼晒太阳,手里端着个粗瓷茶盏,慢悠悠抿着。
旁边站着个小伙计,低头剥着花生:“东家,柳氏酒肆那事儿您听说了没?
今儿早上街口有人说,柳万山让人骗了三千两银子,铺子都快保不住了。”
赵大有眼皮子抬了抬,没吭声。
小伙计见他不言语,胆子大了点,又道:“我还听说,钱四昨儿带人去柳府催债,铺子眼瞅着要封门。
东家,咱跟柳万山还有批高粱没结账呢,这事儿咋办?”
赵大有慢悠悠站起身,眯着眼扫了眼院子里的粮囤:“柳万山那老东西,坑了我多少回?
前年他压我高粱价,硬是让我少赚了二百两银子,今儿他自个儿栽了,那是老天开眼。”
他冲小伙计摆手:“去,把账房叫来,今儿咱把柳氏酒肆的账清了,以后不跟他搭手!”
小伙计忙点头,颠颠跑去后院喊人。
不一会儿,账房老李提着个算盘过来,满脸堆笑:“东家,您这是要干啥?”
赵大有哼了一声,指着桌上那堆账簿道:“柳万山那笔高粱账还有多少没结?今儿全算清楚,回头你去趟柳府,把剩下那批货的尾款要回来。
跟他说清楚,从今往后,咱赵氏粮肆不跟他做买卖了!”
老李愣了愣,低头翻了翻账簿,掰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东家,柳氏酒肆还欠咱三百两银子,上回送的那批高粱他只付了定金,尾款拖了俩月没给。”
赵大有听了这数儿,冷笑一声:“三百两?他如今怕是连三十两都掏不出来。
去要吧,要不回来也罢,反正以后别让他踏进咱粮肆的门!”
老李应了一声,收起算盘,带上账簿就出了门。
赵大有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瞧着天上的云,嘴角微微一翘。
他跟柳万山打交道这些年,早就看透那老东西的德行,仗着人脉和低价横行,坑了不少小商贾。
如今柳万山翻了船,赵大有心里痛快得很,巴不得趁这机会踩上一脚,好让自个儿的粮肆多分口汤喝。
与此同时,柳府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柳万山坐在堂屋里,盯着桌上的账簿发呆,外头院子里几个酒坛子滚来滚去,风一吹,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他昨儿还想着翻盘,可今儿一早,街上那些风言风语就传进了耳朵,三千两银子没了的事儿藏都藏不住。
他咬着牙,狠狠一拍桌子:“他娘的,那婆娘跑哪儿去了?老子非得把她揪出来,把银子连本带利讨回来!”
可这话刚落地,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万山抬头一看,是赵大有的账房老李,提着个账簿,身后还跟着个小厮,手里攥着根木棒,瞧着像是防身的。
老李一进门,也不客气,冲柳万山拱了拱手道:“柳老板,我家东家让我来清账。
上回那批高粱,您还欠三百两银子尾款,今儿麻烦您结了吧。”
柳万山脸刷地黑了,硬挤出个笑:“老李,你这是啥意思?不就三百两银子吗?
我柳万山啥时候赖过账?货刚在路上,过两天到了,我立马结清!”
老李眯着眼:“柳老板,您就别撑了。
我家东家说了,这三百两今儿得清,从今往后,赵氏粮肆不跟您搭手了。”
这话像根针扎得柳万山脸一阵红一阵白。
“赵大有那老东西啥时候这么硬气了?他敢跟我翻脸?银子我有的是,回头就给你们送过去!”
赵大有这手来得太狠,三百两银子他如今是真掏不出,铺子里的存货卖不出去,小厮跑光了,钱四还盯着封门,他哪还有翻身的本钱?
这边,街上又起了动静。
几个卖炭的小贩凑在一块儿,低声嘀咕:“听说柳万山让人坑了三千两,铺子都快塌了,赵大有今儿都跟他划清界了。”
“柳氏酒肆这回算是完了,往后谁还敢跟他做买卖?”
柳府里头这几天冷得跟冰窖似的,堂屋的灯笼早就灭了,风从破窗子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账簿哗哗响。
“老子混了这么多年,咋能让个小崽子给毁了?他娘的,一定是许长安干的,老子跟你没完!”
柳氏酒肆翻船的消息传遍裕州,商贾们撇得干干净净,钱四还盯着封铺子,柳万山这些天连觉都睡不踏实。
他昨儿晚上翻箱倒柜,把家里最后点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凑了二百两银子,塞在个破布包里,藏在炕底下。
那是他最后的家底,本想着拿来缓口气,可今儿一早街上的风声又传进耳朵,说是清河县的醉逍遥卖得更火了,裕州这边连烧刀子的影子都快没了。
柳万山越想越气,脸憋得通红,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木头咔嚓一声散了架。
许长安那小崽子不除,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些年他在裕州横行,靠的不光是酒肆,还有背后那点见不得光的路子。
如今铺子塌了,人脉散了,他手里还剩这最后一招,不用白不用。
他喘了口气,低头从炕底下掏出那二百两银子,掂了掂,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眼角抽了抽。
这点银子不够翻盘,可雇几个黑市上的狠角色收拾许长安,倒还够用。
他眯着眼,嘴角微微一翘,嘀咕道:“老子弄不死你,也得让你爬不起来!”
主意一定,他也不拖沓,抓起件破棉袄裹身上,拎着布包就出了门。
裕州城里天擦黑了,街上人影稀稀拉拉,风吹得灯笼晃晃悠悠。
柳万山低着头,沿着街角拐进一条窄巷子。
这巷子叫黑水巷,平日里没啥人来,尽头有家破酒肆,门板歪歪斜斜。
上头挂着个“老张记”的招牌,瞧着像是卖酒的,可城里人都知道,这地儿是黑市的地盘,里头啥买卖都做,只要银子到位,杀人放火都不带眨眼的。
柳万山走到门口,敲了三下门板:“找老疤。”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探出个瘦高个儿,满脸横肉,眼角有道刀疤,瞧着瘆人。
他上下打量了柳万山一眼,冷哼道:“柳老板?今儿咋有空来俺们这破地儿了?”
这人就是老疤,黑水巷的管事,手底下养着一帮亡命徒,柳万山早些年跟他打过交道,算是半个熟人。
柳万山挤出个笑,拱手道:“疤哥,别提了,栽了个大跟头,今儿来是有事儿求你。”
老疤眯着眼,侧身让他进去,门一关,里头昏昏暗暗,只有张桌子旁点着盏油灯,灯芯噼啪响着。
屋子里一股子霉味儿,角落堆着几筐破烂货,墙上还挂着把生锈的砍刀,瞧着寒碜得很。
柳万山也不嫌脏,拉了把椅子坐下,把布包往桌上一放:“疤哥,我今儿不绕弯子,手头紧,只剩这二百两银子,想请你帮个忙。”
老疤瞅了眼那布包,眼皮子抬了抬,慢悠悠坐下,抓起桌上的酒壶灌了一口:“柳老板,你这几年在裕州风光得很,咋今儿落魄成这样?说吧,啥忙?”
柳万山咬了咬牙,凑过去压低声音:“清河县有个叫许长安的小崽子,开了个逍遥肆,把我柳氏酒肆挤得没影儿了。
前阵子我还让人坑了三千两银子,铺子都快塌了,全是那小崽子搞的鬼!我想请疤哥找几个手脚利索的,把他做了,彻底除了这祸根!”
老疤眯着眼没吭声。
他在黑市混了这么多年,啥脏活儿没干过,可柳万山这事儿听着不小,清河县离裕州不远,许长安的名头他也听过,醉逍遥卖得火,背后怕是有点路子。
他低头瞅了眼那二百两银子,哼了一声:“柳老板,你这买卖不小啊,二百两银子就想买条人命?
许长安可不是街边要饭的,动他得担风险。”
柳万山脸僵了僵,忙道:“疤哥,我知道这银子少,可这是我最后的家底了!
往后我翻了身,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回就当帮我一把,成不?”
他拍了拍布包,眼里满是急切。
老疤冷笑一声,抓起布包掂了掂:“二百两也就够喝口汤,柳老板,你这境况我瞧着不妙,铺子都保不住了,还想着翻身?不过……”
他眼珠子转了转,“你这事儿我倒是能接,只是这银子得先拿来,事儿得慢慢筹划。”
柳万山心头松了口气,忙点头:“成!疤哥你办事我放心,银子你先拿着,啥时候动手我听你的!”
他眼角抽了抽,嘴角挤出个笑,可那笑瞧着比哭还难看。
老疤嗯了一声,把布包塞进怀里,冲门口喊:“二麻子,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个矮胖子,满脸麻子,手里提着把短刀,腰上还别着个酒葫芦。
他一进屋,冲老疤咧嘴一笑:“疤哥,啥事儿?”
老疤指了指柳万山:“这位柳老板有笔买卖,你带几个人过去谈谈,事儿得办利索。”
二麻子瞅了柳万山一眼,点头道:“得嘞,疤哥你发话,俺们指定办好!”
柳万山见这架势,心跳得快了些,忙起身道:“疤哥,二麻子兄弟,我这事儿全靠你们了!许长安那小崽子不除,我睡都睡不踏实!”
他拱了拱手,眼里闪着点狠劲儿。
老疤摆摆手:“柳老板放心,黑市办事,从没砸过手。
回头我让人跟你细谈,你先回去等着吧。”
柳万山点头,裹紧棉袄出了门。
外头风更大了,黑水巷里冷得刺骨,他低头走着,脑子里全是许长安那张脸。
逍遥肆的生意红火得很,醉逍遥的酒香飘出老远,引得路人直咽口水。
可这热闹底下,却藏着点不寻常的味儿。
几天前,唐风就瞅见几个生面孔在县里晃悠,穿着打扮像外乡来的脚夫,可眼神儿贼溜,脚步轻得跟猫似的,不像是老实做买卖的。
唐风是许长安手底下的一把好手,模样瞧着不起眼,瘦高个儿,脸晒得黑乎乎,可身手利索,眼神毒得很。
他早年跟着许长安跑商,练出一身眼力劲儿,这回奉了东家的命,暗地里盯着县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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