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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笑道:“他性子腼腆,孙儿尚未求得他准许。待有了定音,孙儿必然向祖母坦白。”
永康长公主和太后面面相觑,喃喃道:“谁家的姑娘这般拿乔,连太子妃的位置都不放在眼里……”
刘太后则眉头一皱,沉下声音道:“是不是身份寒微不堪为妃,宫人侍女之流?若如此,给个才人的名分便是了,可不能头脑一昏耽误了娶妻大事。”
太子忙道:“祖母多心了,他是勋贵出身,幼承庭训人品清白,并非与孙儿私相授受。”
刘太后重新拨弄手上缠着的念珠,纳闷道:“既是勋贵出身,京城这些够身份的小姐几乎都在外头了,难不成是地方的——河北人?”老太太想到这孩子刚去了趟河北。
永康长公主眼风一挑,笑道:“娘就别问了。少年人红鸾心动,正是情热的时候,瞧咱们诜哥的样子,没准还是单相思。哪家的姑娘不盼着做太子妃,咱们甭提替他操心!”
太子也不辩解,温顺道:“两位皇兄也尚未婚娶,祖母和姑母不妨替他们参谋一二。”
他说的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今上年轻时卖力耕耘,倒是生了不少儿子。可是生下来养不大,陆陆续续的都快死光了,无奈重新序齿。
可大皇子是个痴傻的,一直养在深宫,不准出来丢人;二皇子从生下来就没下过床,和死人相比只多了个呼吸的功能;四皇子倒是健康,然而连话都不会说。对比下来,排行第三的太子无异于独苗苗的存在。
太后叹了口气,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反而将目光投向张绍桢:“这个张家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两个月没进宫,看着都长开了许多。今年多大了?”
绍桢没料到还有自己的戏份,懵道:“……回老娘娘的话,微臣是八月生人,刚满十五。”
太后满意道:“不大不小,正是说亲的时候。你瞧那边穿粉色裙子,头上簪了只虫草金簪的姑娘,可还中意?”
永康长公主适时道:“那是我们家的大姐儿。”
张绍桢快冒汗了。
她一个假货,怎么敢娶这样的高门小姐?秦氏生前就替她瞄准了个伶俐懂事的孤女,从三岁就抱到膝下抚养,只等着到了年纪成家,占掉她正妻的位置。
她还没想出借口推脱,太子先笑了起来:“他才多大,还是个孩子,懂什么娶妻不娶妻的。岑表妹等他懂事,都要熬成老姑娘了。祖母快歇了这个念头。”
“哎,”永康长公主摆摆手,“不懂事可以学嘛,女大三抱金砖,这有何妨。”
太子还是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的亲事有恭毅侯做主,恭毅侯若是另有成算,祖母和姑母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永康长公主琢磨了两下,嘀咕道:“我找个保山去同张家太夫人说说。”
刘太后则是笑呵呵道:“不一定是一时半刻就非得定下来,女孩子珍贵着呢。慢慢地挑。”随口将这事岔了过去。
从慈庆宫出来已是黄昏了。
太子站在阶前眺望着天边红云,不知在想些什么,绍桢则琢磨着自己的亲事,等父亲年底回京述职,得和他好好交代。
秋风乍起,太子回过身,对她道:“天色晚了,今晚在宫里歇吧,省得明日再匆匆忙忙来文华殿,嗯?”
反正不是没有住处。
天一冷她就起不来床,刚做伴读的时候总是迟到,太子就给她拨了石磬山房居住,让她冬天时可以住在宫里,不必来回跑。
张绍桢为难地摇摇头,她有要事交代护卫。
太子轻叹一声没有强留,拿起她的手试了试温度,将自己的玄青暗纹缎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系好带子,道:“天渐渐冷了,自己保重——怎么瞧着你有些不开心?真看上岑家表妹了?”
张绍桢赶紧摇头:“模样都没看清呢。”
太子笑了笑:“待有了心仪之人便同我说,我求父皇给你指婚。”
张绍桢心说没影的事儿,看他眉眼清俊温和,不由大胆地问出来:“您真有心上人了?我都不知道,难道像老娘娘说的那样,是在河北遇见的?”
太子瞥了眼她看热闹一样的神情,淡淡道:“不是。你出宫吧,明早别迟到。”
“哦。”绍桢悻悻地告辞。
太子回到端本宫时,现任承恩侯岑凤清已经在殿中等候良久了。
他摆了摆手直接免礼,随意道:“姑母进宫,我猜你也该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岑凤清和太子虽是表兄弟,但君臣之谊更重,恭敬道:“……微臣已经将简王勾结九边重臣的罪证整理完毕,万事俱备,只欠皇上这道东风了。”
太子淡淡一哂:“恐怕李太妃心疼幼子。”
李太妃即是皇上和简王的生母,当年生下皇上时只是美人,不能抚养皇子,便抱给了还是皇后的老太后抚养。后来李美人晋位为嫔,再次遇喜生下简王,可以亲自抚养,便对幼子格外宠爱。
待皇上登基,遵从先帝遗诏仅奉李氏为太妃,这对亲生母子的关系便越来越僵,李太妃伤心之余日益溺爱简王,将简王纵出了篡权之心,皇上子嗣凋零,很难说没有简王和李太妃的影子,只是苦于抓不到确切的证据,唯有严加防范。
岑凤清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倒想说把这拎不清的李太妃直接关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用不了几年也就死了,可他不敢说,毕竟忠孝治国嘛,便只是说:“殿下只管吩咐,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太子笑了笑:“王叔的手都敢伸到我身边来了,这回是一定要死的。勾结边臣的罪名太轻了,派几个人去他耳边吹吹风吧,爹总不至于容忍一个谋逆的王爷。”
岑凤清拱手应是。
太子问他:“进京那晚的事,有眉目了吗?”
岑凤清顿时惭愧起来:“……招数都用遍了,那几个杂碎就是交不出遗神散的解药。”
太子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沉思不语。
十日前他进京遇袭,却是次日在京郊的城隍庙被属下找到,那日的记忆全数缺失,太医诊断是中了遗神散。
按说只有一日的记忆,丢了也就丢了,可隐隐之中总有种感觉,他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太子轻叹了口气:“罢了,不急在一时,先以秋狩为重。”
岑凤清应是,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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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下了点小雨,街上的百姓行色匆匆,往常热闹的天街倒是安静了几分,绍桢坐在车厢里,听着雨声正犯困。
马车猛地急停,她被惯力带得差点摔下来,立刻挑开车帘询问:“怎么回事?”
车夫也是一脸惊疑不定,朝她递来个物什,一头雾水道:“方才有个汉子拦路,小人刚停下来,他塞了这东西就跑了。”
绍桢诧异地接过来,是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她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蚊蝇大小的字。
“九月初十,承光亭候张姑娘大驾。”
她心头猛地一跳,立即抬头:“人呢!”
车夫不解地指了指某个方向:“往那边跑了。”
绍桢举目望去,茫茫雨幕中,哪里还有人影?
她闭了闭眼:“……回去吧。”
马车继续驶动,绍桢坐回矮榻,喉咙忽然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有什么热热的液体从喉咙流了出来,她下意识低头,那液体便滴到了地上铺着的绒毯中,是一摊鲜血。
……
“脉象虽浮而数,然尺部沉实有力,并无大碍,你不用紧张。”槐花胡同的纪宅中,王明镜诊完脉沉稳道,“至于呕血,血沫色泽鲜艳而无凝块,并非内腑破损,是为地面硌伤胃络,兼之受惊,气逆血涌所致。”
绍桢一路上吐了快两大碗血,脸色格外苍白,疲惫道:“不会有后遗症吧?”
王明镜摇摇头:“取三七粉三钱合藕节炭煎服,三日即可化淤止血,七日不可习骑射,待云门穴疼痛消退,也就痊愈了。”
张绍桢颔首,不愿再折腾,打发个小厮回侯府带话,今晚就在此处歇了。
屋里安静下来,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九月初十是秋狩之日,秋狩历来都在西苑举行,西苑的白塔南山,有座八角亭叫承光亭。
这人到底是谁?
无论如何,总算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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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初十,绍桢作为东宫伴读,跟着太子一起去了西苑。
狩猎开始前,皇上按照惯例赐宴,皇家宴会一般都流程复杂,耗时极久,等到祭祀典仪完毕,皇上离席而去,她便端起桌上酒杯往身上一倾,骑装顿时污了一大片。
她起身去太子席旁告罪,小声说:“殿下,我去换件衣裳……”
太子看了她一眼,同样小声道:“换完就回来,别乱跑。”
她点点头,悄悄离开了宴席。
……
承光亭人迹罕至,远离了赐宴的喧嚣,瑟瑟秋风掠过山林,平添一分寒意,远远便望见那边有人等候。
绍桢思忖片刻,从贴身佩戴的荷包中倒了一粒药丸服下,深吸一口气,朝承光亭走去。
到了近前,她才发现亭中那人是个穿着朴素、相貌普通的男子,瞧着应当是护卫仆役之流,见她过来还拱了拱手请她坐下,她不由一怔:“你的主人呢?”
那男子一言不发。
绍桢左右环顾,亭中央的石桌上摆了茶点,甚至还是热腾腾的,她有些猜不透那登徒子的意思。
亭外下起了细雨,林中起了白雾,她再次警觉起来,眼角忽然瞥到那男子腰间佩着的短剑,那剑鞘上刻着一个隶书体的“许”字。
绍桢眼眸微眯。
亭外骤然响起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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