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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什么金盆洗手,我又不是龙头大佬 > 第346章 怒海争雄(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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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

    尹照棠挂断电话,降下车窗,隔着口岸关卡,向管制线另一头的吴利民,递去一个万分复杂的眼神。

    几名招商局官员,衣着正式,站姿笔挺,在关口外排队站好,正跟着领导敬候爱国港商入关。

    突然见到劳斯莱斯打头的车队,掉头驶回,放弃通关,纷纷都面露诧异,惊疑不定。

    陈吉林双手提着公文包,小心翼翼上前一步,低声请示:“吴局,尹生行程有变,我打一个电话问问?”

    吴利民面沉似水,抬起右臂,出声讲道:“回办公室,等尹照棠的解释。”

    “是。”

    陈吉林举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针,非常低调的一块江诗丹顿传承,通体铂金打造,有最流行的日历功能。

    后背是镂空设计,机芯是顶尖的陀飞轮。

    正是他从宝安区招商主任,升职为局长秘书时,尹先生叫人送来的礼物。

    在帮领导关上车门时,陈吉林反复思考,最后决定给尹生私下打个电话。可没等车开回局里,领导先接到一个私人电话。

    车内响起吴利民的咒骂声:“扑你阿母,玩阴的,干!”

    陈吉林端坐副驾驶,目不斜视,心脏却是一颤,打消给尹照棠报信的想法。

    吴利民满脸怒气,憋着团火,整个深城的招商工作,都为之蒙上一层灰。

    左手翘着腿,点好一支雪茄,递给大佬,出声劝道:“大佬,静静等七天,未尝不系件好事。”

    “有大领导去斡旋,总比我们在江湖恶斗来得强,政治上的事,政治解决,深城需要我们。”

    “需要维护特区的招牌,维护自己发的“爱国”牌照。”

    七天里,荃湾码头,还没有北美来的货轮靠岸,冷库里的货,可以再放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出货。

    算经济账,绝无半点损失。

    尹照棠大口吮吸雪茄,吐出浓烟,低声道:“坐以待毙,冇骨气,我们系牌桌上的人,等!”

    “粘板的鱼肉才爱等,等着一刀剁下来,究竟是剁脑袋上,还是剁你卵蛋上,外人来话事。”

    “信自己人,还是求别人,醒目些,细佬,唔惊!”

    吴湘临走前,打来的电话,有表态,有期限,有承诺。诚意挺足,表明在积极解决此事。

    但被调走学习,代表吃了暗亏。

    以深城的地位,特殊性,政治潜力,坐上吴湘的位置,绝对有靠山。

    有些人,还系老总亲自点的将。

    可有能力,不代表尽全力,平事情,不代表包你满意!

    端掉老社是平事,做掉蔡东是平事,推山填海是平事,叫老忠把线交出去,两方握手言和亦是平事了账。

    吴湘还可以帮忙清理手尾,介绍两边人马坐下,喝酒唱歌,洗脚桑拿。

    但系从今往后,老忠碰上老社,伏低做小,弯腰低头,别想再直起腰。

    将来祸发,旧账重提,吴湘还有能力平事吗?

    老社要系不甘心只要一条线,麻烦还多着呢。不如趁着老社刚发展,直接掐灭源头,斩断祸根。

    左手受到教诲,深以为然,低声道歉:“唔好意思,大佬,我昨晚酒喝多了,昏了头。”

    “开战,绝冇退路。”

    尹照棠冷声道:“我们跟深城是合作,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人。”

    “地线断了,仲有天线。”

    “老社叫人把吴湘调走,摆明是不想深城撑我们,幸好,我们不是一只脚走路,离开吴湘就搵不到人。”

    “帮我订间半岛酒店的包厢,晚上六点钟,陪我同梁社长吃餐饭。”

    左手马上掏出电话,出声道:“冇问题,我来排菜。”

    梁漫平正在大社办公,接到尹照棠的电话,表情惊讶,但仍是欣然答应,笑道:“好呀,有段时间没和你聚聚了。”

    “晚上见。”

    尹照棠应道:“晚上见,平哥。”

    梁漫平按下电话,一时没了心思写稿,撂下钢笔,面露沉思。

    以他的经验,一个人有事请托,跟单纯聚餐,两耳朵便听得出。

    尹照棠在港岛势力不弱,个性独立,向来不麻烦大社办事。上次合作还系大社主动联系,尹生配合出手。

    虽说,大社调动资源,协调了一条国道作为回报。但公账了结,私人情面是要记的。

    今日,尹生郑重其事的开口,绝非易事,很可能跟内地有关。

    梁漫平素来喜欢谋而后动,为人思维敏捷,只几秒考虑,便有初步判断,拿起电话讲道:“接粤省新华社。”

    “小陈,有件事麻烦帮我问一问.”

    他是外事线的领导,甚少关心内地消息,偶尔有风声飘来,都是上级变动,政策调整。

    但一句话下去,十几分钟后,便有电话回来,省内同僚,一五一十,把小道消息讲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时效性差些,内情浅些,但足够了解时间面貌。梁漫平出声道谢,立即明白该拿出态度,起身找社长乔天度讨论。

    乔天度身穿白衬衫,袖口折起,品着香烟,想起上一次领导送的烟,出声道:“虽然,港商在内地的投资,不系大社的业务范围。”

    “但是,我们跟尹生的合作向来愉快,朋友遇到困难,能帮手,帮一把,人家会记你情的。”

    “外事工作,外是业务,交是内容,老梁,你放心去吃饭。真有搞不定的关节,再努力找办法。”

    梁漫平起身道:“那我就去了,乔社长,真有事,别当甩手掌柜啊。”

    乔天度乐道:“怎么会呢!”

    傍晚。

    梁漫平黑色夹克外套,双手插袋,踏进半岛酒店门。

    左手早带几人在大堂等候,见到梁漫平莅临,连忙上前,弯腰握手,打招呼:“梁社长,好久不见。”

    梁漫平伸出手,乐道:“潘总,好几次没见到你了,近日很忙啊?”

    左手点头:“忙内地工厂的事。”

    梁漫平矜持的颔首:“挺好的,尹生呢?”

    “我大佬在包厢等您。”左手把人请进电梯。

    尹照棠西装革履,戴着名表,站在包厢里张开双臂,和刚进门的梁漫平热情拥抱,出声道:“梁社长,感谢!”

    梁漫平摇头:“自己人,客气了。”

    “不用绕弯子,吃餐便饭,边吃边聊,把事情谈清楚最重要。”

    便饭不系是吃简餐,是省掉推诿客套,直接进入正题。

    “好啊,平哥,事情最早从一批大飞肉说起。有兄弟在大飞艇上查到毒,最新型的高纯度透明冰块,严格审讯后,得知货是省内来的。后来老社的蔡东联系我,叫我交出大飞线,帮他们走货。”

    “我拒绝后,害怕出事,叫兄弟多带点武器护身,收到警告,打算进深城跟领导商议。但领导突然收到消息,到广城学习七天,暂时管不了我。”

    “码头连接工厂的公路还被取消,冇办法,我只能联系平哥,向上反映,希望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答案。”

    尹照棠端坐主位,吸着雪茄,把原委缓缓道来。

    左手充当起服务员,端茶倒水,叫人上菜。

    梁漫平蹙起眉头,出声道:“公路规划被人修改了?”

    “是。”尹照棠举杯用茶水漱口。

    梁漫平咒骂道:“一群王八蛋,乱搞。阿棠,你放心,国道改规划,图纸要重新上报。”

    “距离施工还早,最快都得两个月,一定帮你改回来。要不然,我们大社的工作怎么展开,港岛同胞还会信我们?”

    “但有一点,私带武器入境,问题特别大。有些错误,不能犯,叫手下兄弟把武器收回来,赶快处理掉。”

    尹照棠无视了梁漫平的善意,只道:“没人保我们,兄弟们只能自保!”

    有些方式,违反文官的逻辑,自会受到抵触。但世界除了文治,还要讲武德。

    梁漫平举起酒杯,承诺道:“明天,我回内地,帮你打通关节。收收火气,别把事情搞太大。”

    “深城不是普通地区,真搞大,我都保不住你。”

    尹照棠举杯回敬,语气不忿地讲道:“平哥,姓蔡的人还在大屿山住着,吃斋供佛,赖着不走。”

    “他是在等我,等着我低头!”

    “挑,你说一个村长,点解那么有种,凭他供着神佛吗?”

    梁漫平本不欲谈论内情,可身在海外,私人包厢里,情绪冲破胸膛,咒骂道:“一群虫豸,乐色玩意,算什么神,什么佛。”

    “我们的信仰,从不寄托在木雕泥塑上。只是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兴风作浪,搅风搅雨。”

    “不过是败类而已,不配与我为伍,邪不胜正,尹生,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你!”

    尹照棠昂首把酒尽饮,出声道:“我不怕了!”

    深城湾码头。

    老忠的兄弟们身穿T恤,扛着货物,把猪肉一袋袋送上货车。

    内地的食品厂会安排工人和推车,数百人来来往往,繁忙热闹,车子装满一车,开走一车。

    车灯宛若长龙,照亮漆黑公路。

    龙自强穿着制服,来到飞艇前,丢出一盒中华,朗声道:“兄弟,新人呀,第一次见面,收着吧!”

    一名飞仔低声向大佬介绍:“超哥,海关龙科,好朋友来的。”

    崩牙超捡起香烟,收进口袋,板着张脸:“多谢。”

    龙自强啧了一声,小声嘀咕:“单眼仔,脾气不小,大华人呢,去波兰旅游啦?”

    崩牙超冷笑:“哼,去波兰玩冇他票,沉塘就有份,以后大炮负责发货,我的人负责运货。”

    “叫我崩牙超,单眼仔都冇问题,多关照。”

    龙自强抱拳:“知道了,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做生意,包你平安。”

    一名海关警察拿起腰间的call机,看完小声提醒:“龙科,有传呼。”

    “我去回个电话,你们继续运货。”龙自强回到车里,拿出大哥大,拨进深城关署。

    崩牙超低声提醒:“小心点。”

    “知道了,超哥。”草鞋咖喱马面色警惕,指挥着兄弟们多观察动静。

    在崩牙超获得提携,参与大飞线管理后,在西贡街一战中涌现的扎职人里,共有两个个白纸扇,四草鞋,挑选精干手足,投奔超哥门下。

    肩负起风险最高的运货工作,但收入颇丰,地位大涨。

    社团遭遇强敌,一片乱象时,正是底层人才们的上位良机。大炮那种废材不出纰漏,崩牙超等人怎么出头。

    龙头顶爷向来重视新血,干得出成绩,豪车豪宅,应有尽有。

    龙自强再来到飞艇前,才注意与以往不同。

    七十多艘飞艇,竟然无一熄火,除了少数上岸交接货物的人手,余下的忠义仔们,纷纷站在艇上,神情戒备,看样子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他意识到有些传闻真不系空穴来风,为显诚意,亲自登上大飞,出声道:“阿超,我收到电话,署里有个大案子,突然缺人手,兄弟们得赶回去。”

    “吴局叫我盯着你,我不在,你就直接撤。”

    崩牙超的左眼窟里,空空荡荡,仅剩一颗右眼球,望向龙自强缓缓点头:“好,闪人!”

    咖喱马略有不甘,低声劝道:“超哥,回港的草药不运,猪头总该卸完吧。”

    “啪!”崩牙超回手赏了咖喱马一耳光。

    咖喱马吃痛后退,捂住脸,马上会意,高声叫道:“把货丢掉,闪了。”

    “快点把货丢掉,快!”

    命令传达下去,码头变得沸腾,飞仔们匆匆丢掉货物,不管不顾,直接跳回飞艇。

    忙碌的码头,没过十几分钟,忽然又陷入平静。

    崩牙超单手抓着扶手,坐在艇上,语气严厉的训道:“妈的,海关都跟你讲风声紧,你贪个十块八块的,怎么挣大钱。”

    “在把我的快艇队当士多店,滚回旺角干你的代客泊车。”

    咖喱马匆忙道歉:“对唔住,超哥,对唔住。”

    快艇队刚开出深城湾不远,迎面冲来一支二十几艘大飞组成的队伍,每支队伍上站着三个手持步枪的大圈帮。

    “干他妈!”

    蔡振业头上缠着纱布,站在一艘游艇上,举着红酒杯,面色狰狞的吼道:“把他们全部都干死。”

    “叫神仙棠知道,得罪我们陆丰‘老社蔡’,统统都要沉深城湾!”

    大圈帮陆丰人龙头“卢春炎”双手举杯,弯腰敬酒,恭恭敬敬地道:“业少,交给我们。”

    陆丰人到港岛混,入社团,多会进和字头。跟大圈帮在一起混的人少,大圈帮也是粤省人为主不假。

    但多为广府一带,其他地域,多投奔同乡字头。

    七十年代后,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人也有,慢慢组成一个陆丰团体,挂靠在大圈帮手下。

    实力称不上强,三百多人,但根基放在省内。捞一票就走,根本不惊老忠,甚至还赶着报老社的大腿,希望攀上大树。

    将来在陆丰搞点工程,地皮,比在港岛强太大。

    蔡振业还承诺卢春炎,事情成功,让他来管深城到港岛的大飞线。卢春炎可谓尽心尽力,调集人马,购买飞艇,展开海上围堵。

    老社蔡确实神,叫海关撤就撤,可惜没把大飞仔堵在马上,要不然后面捅一刀,场面肯定更精彩。

    “哒哒哒。”

    “哒哒哒。”

    陆丰仔们的枪声,率先打破宁静,黑暗寂寥的海上,波涛汹涌。

    崩牙超挂起AK,插上弹匣,拿起对讲机,大吼道:“兄弟们,往前冲,风浪越大,鱼越贵,把不长眼的杂鱼们干掉!”

    “干掉这群杂鱼,挑!”

    “哒哒哒。”

    忠义仔们在艇中掏出武器,摁着AK狂扫,快艇呼啸,子弹席卷,火力瞬间压过陆丰仔。

    一闪一闪的火花,宛若星光,耀眼过夜空。

    蔡振业一口酒还没饮完,便喷了出来,惊声道:“不系说他们受到警告,不敢再带武器进深城湾,顶多有几条短狗吗?”

    卢春炎见海面激战不休,声音颤抖:“会不会是假的,有人配合老忠演戏,等着我们上钩?”

    蔡振业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吴湘不像演的,系神仙棠,神仙棠没把他们的话放在眼里。”

    “没把我们的话放在眼里.”

    哒哒哒,海面上,崩牙超搭着大飞呼啸而过,把子弹倾泄在陆丰仔的身上。三名陆丰仔中枪惨死,发出痛呼的叫声。

    再有两艘忠义堂大飞驶过,火力打穿油桶,点燃大火,在海上升起一朵烟花。

    忠义仔们的飞艇像是一支飞箭,轻松凿穿陆丰仔的阵线。

    崩牙超身先士卒,大声呼喝,率兄弟直奔游艇,上演着一幅怒海争雄,血洒汪洋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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