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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冰心诀 > 第三十五章 兄妹再见又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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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数百年,蓝海就成了如梦楼唯一的厨子陪伴了落梅走过了漫长的岁月。蓝海初为报恩,后经岁月洗礼的真情实意落梅岂会不知。虽未结成神仙眷侣,但二人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世俗之中的结发之情。如今蓝雨的突然到来一下扰乱了落梅保持多年的平和心境,这么些年她第一次有了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当夜落梅整夜无眠。

    同样一夜未眠的蓝雨也不再压制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恢复的功力,她也恢复昔日的高挑匀称的身材,秀美的长发下是一张绝色的容颜,谁能想到这是白天的少女小雨呢?那双大眼睛倒还是那么深邃动人,只是现在眼神之中少了之前的灵动而多了许多成熟韵味以及深深的忧伤。蓝雨喃喃道:“是时候回去了,如果能一直像之前那样拥有少女的无忧和快乐该多好啊,只是活久了太多东西已经放不下了,就像蓝海哥哥放不下她一样……”

    次日清早,过来叫蓝雨吃早饭的小葵是第一个被恢复原来容貌的蓝雨震惊到了,要不是她的那双眼睛以及身上还是穿着昨天小了许多的衣服,小葵还真不敢相信这是昨天的小雨姑娘,再三确认之后小葵赶紧去拿了几套大些的衣物给蓝雨换上。当她以高贵优雅的姿态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时,古天、若雪完全没认出来只是觉得这女子有着沉鱼落雁之貌。蓝海进来后,亲切叫这个在古天、若雪眼中很是陌生的女子一声“雨妹”。二人一时惊诧得没反应过来,而随后进来的落梅也对着这女子问好道:“蓝岛主,早上好啊!”

    只见这女子行礼道:“落梅姐姐早啊,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古天、冷若雪彻底犯迷糊了,落梅看到满脸疑惑的两人笑道:“雨妹妹,你的古大哥和冷姐姐才一晚上就忘了你了,还不赶快介绍一下自己。”

    蓝雨此时才想到他们二人从未见过自己的这副容貌,便正式地介绍自己:“冷姑娘、古公子,我是蜉蝣岛现任岛主蓝雨,也是之前受你们照顾的小雨,真的很谢谢你们。因为功法的缘故,才不得以隐瞒身份,还请谅解。”

    蓝雨这么客套的语气让古天顿时觉得之前的那个小雨已经不见了,古天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现在的她,局促回道:“蓝岛主前辈,客气了!”

    落梅不禁笑道:“傻小子,又是岛主又是前辈的,你还一起叫听着就别扭。你们不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吗?还这么客气,直接叫她蓝姐姐就可以啊。”

    古天实在也叫不出口,因为之前的蓝雨还叫自己大哥。一旁的若雪回道:“蓝仙子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完全不必介意。很早就听师尊有提起过仙子的传奇故事,没想到我们会以这么奇特的方式相识。”

    蓝雨浅笑道:“是啊,我没想到和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竟是我这么多年最快乐的时光。你们直接叫我蓝雨就好,或者还是叫我小雨也行,不必拘束自己。”

    即使蓝雨这么说,古天也是万万不敢再叫她小雨的。饭后,冷若雪向大家告辞说是要去万宝阁一趟,一来在打听打听血莲教的消息,再者去看看有没有师尊下达的任务。若雪离开后,蓝雨也突然提出要回蜉蝣岛了。落梅挽留道:“雨妹妹,干嘛这么急着走啊?这万魔都你都没好好逛逛。”其实此刻落梅心中害怕蓝海也和她一起回去了。

    蓝雨有所察觉到,便回道:“每十年的仙会过几天就开始了,岛上人可能已经有人察觉我不在了,到时候怕岛上会出什么乱子。落梅姐姐放心吧,我现在修为已经恢复了还有所精进可以一个人回去的。而且海哥哥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他并未打算跟我回去的。其实这样也好,他留在这里尚且可以一直幸福快乐,回去了只会徒增烦恼。寻了这么些年,此生能再见一面就足以了。”

    蓝雨虽然说得如此轻松,但蓝海心中更是生出了许多的亏欠之意,这么年让她一个人背负了太多。落梅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心中有个想法,便对古天道:“古天,按理我和你蓝大哥应该一起送送雨妹妹,但眼下如梦楼还需有人在,你能帮我送送她吗?你也可以去见识见识一下传闻中的蜉蝣仙岛。”

    古天有些迟疑但答应道:“如果蓝仙子不介意,我可以送她回去。”

    蓝雨其实也想一路上有个人陪着,向古天回道:“这段时间一路来和古公子相处得很愉快,你能来蔽岛自然欢迎之至,但公子你来这万魔都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古天的想法又被她一下看出来了,他不得不佩服蓝雨的心思缜密,正好他向落梅询问道:“落梅姐姐,您最近有没有红叶的消息?我怀疑她和近来的血莲教有关,因此很担心她。”

    落梅轻叹道:“红叶这孩子自上次离开也没有再来找过我,报仇的执念太深,看来她一心走上了属于她自己的不归路,或许将来有某个人、某件事能让她回头吧!不过通过上次我给她的护身玉符,我能感应到她现在安好,也还未使用这符,故而现在的她应该还没有遇到过生死之危,你就放心吧!”

    “那她现在在哪?您不是说过通过这玉符可以感应到她的位置吗?”

    “我知道,但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去了,她也不一定会见你。对我们来说,只要知道她安然无恙就好。”

    “听姐姐这么说我能稍微放心一点,那我就陪蓝仙子走一趟。”

    身后,蓝海的萧声依旧回荡着,他吹奏一曲《深海谣》为蓝雨送行,蓝雨从中听出他对大海和蜉蝣岛的深深眷恋,更听出了他是在和她以及以前的过往在诀别。曲未终,她便无法再听下去,出门直接御空而去,古天紧跟在她身后。寻找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独自一人,也不是,还好身后有这小子跟着。蓝雨心里难受便一路飞速御空向东飞去,古天只能勉强跟上。

    夜里,璀璨繁星与幽黑深海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叶扁舟正缓缓地向远海驶去。这青舟乃蓝雨灵力所化,二人一首一尾地相对坐着,正是这相对无言的孤寂让两人感到不适。

    正当古天不知道如何开口时,蓝雨轻声道:“谢谢你!这漫长而又孤独的旅途上有你在好多了。其实昨晚我就已经知晓海哥哥不会跟我回去的,当时我很是失落但又不能表露出来,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海哥哥一直是最疼我、最照顾我的人,纵然我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且我的娘亲是正房,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艺伎。更不公的是家族里的人都不承认海哥哥是蓝家的人,在他们看来,能让他姓蓝并待在岛上已是对他这个有辱家门的私生子的莫大恩赐。而我当时很同情我这个哥哥,还和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们关系都不好。每次受到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时海哥哥都会保护我,要么替我扛着要么带着我逃跑。后来慢慢长大,我极佳的修行天赋让我成为了家族里最为夺目的一个,而有着同样天资的海哥却被人遗忘在角落里。最终在那一次仙会以后,我就再也没见到我的海哥哥了。我一直期待着他有一天能回来,甚至在我成为岛主后也曾幻想过:如果他回来,我就把岛主之位让给他,而自己又可以在他的庇护之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而今呢?再见时他已经有了一个自己想守护一生的人,而我又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夺去属于他的幸福,我只能一个人回去面对,而且以前也是这么一个人担惊受怕走过来的。知道吗?每当面临我九转长生诀突破时的返童期,都相当于经历一次痛苦的煎熬,那时的弱小无助不能让他人知晓更不能为外人道,时刻还要提防他人的不轨之心,特别是我的那些族人,因为他们之中有太多人对这岛主之位和九转长生诀垂涎已久。正是预料到这次的九转返童期会很长,害怕周围人看出来故而才会提前悄然离岛,而我很幸运地遇上了你,才使得以前痛苦的返童期在九转时如此开心快乐。刚到天元城时,我就已经恢复了,但还是眷恋着被你们照顾和呵护的感觉竟强行压制住境界来让自己看起来还是像个大孩子,或许大人的世界太让我疲惫不堪,特别是经历了数百个春秋后……”

    蓝雨像是疲惫得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古天听她倾吐这么多后感叹道:“其实初次见面时我就看出了你眼神里隐藏的无尽沧桑,那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孩能有的。现在的你是如此高贵优雅、美丽动人,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个鬼灵精怪的小雨。”

    “正是遇上了你,那个小雨才能感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快乐,才会使得现在的我是如此的羡慕她,而快乐的时光往往是短暂的,你之前遇到的小雨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不说我了,跟我说说你自己吧,之前你都没怎么提及你的过往。”

    古天就从自己小时候的幸福童年到父母双亡的痛彻心扉再到幽冥涧底的苦修以及后来的报仇雪恨和再后来极北之行都一一讲了出来。听得蓝雨都入神了,她不禁感叹道:“我活了几百年的人生都不及你这短短一二十年的人生丰富多彩,终究还是因为一直困在了人们眼中的仙岛上。有时候真的很想放下当下所有一切,简简单单只为自己而活,四处游历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然而就是放不下啊,那些追随我、受我庇护的族人。”

    古天安慰道:“仙子你如今离飞升成仙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很快就可以摆脱凡俗这一切进入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仙界。”

    蓝雨苦笑道:“看似一步之遥其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再说仙界未必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美好,说不定又是一个更大的牢笼。”

    古天沉思片刻后道:“仙子说的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但无论我们身处何处,最大的囚牢都我们自己给自己搭建的,若是心里不背负太多亦不太过执着,我们的心就是自由的,肉身就不会被束缚,那么自己的世界就会变得开阔明朗了。”

    古天的话让蓝雨内心一震,以前她自己完全是一直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去了,现在一下明悟了。她周身绿色的灵力一下爆散开来,这灵力所化的青舟竟慢慢生出藤蔓开出蓝色的花朵。古天能清晰地感受到蓝雨散发出的磅礴生机,这生之力感觉足以生白骨、还死魂。而这股庞大的灵力吸引了不少本应该生活在万丈深海里的海兽,它们都浮出水面观望着,似乎有所忌惮不敢上前。古天还是小心替蓝雨护法,不一会儿蓝雨身上灵力收敛起来如同一个凡人。深邃的明眸里露出一丝喜意,蓝雨笑道:“放心吧,它们没有敌意不会伤害我们的。我现在灵力隐去,它们很快就会散去的。倒是你的一番话让我竟然解开了我一直以来的心结,心境和修为都更进一步,这个心结不除势必会成为我以后飞升的最大障碍。你真的很特别,真的很谢谢你!”

    古天也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无意之言能帮到蓝雨,便回道:“蓝仙子,不必客气,我也是听了你的故事后有感而发而已。这万兽围观的景象,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蓝雨道:“这些海兽多数都活了成百上千年,少数都经历了上万年的岁月,还是我们人族得天独厚,灵智和修行速度上都远远优于它们,但上苍也算公平,我们的寿命远远不及它们。其实它们要比我们简单、单纯很多,相反人心则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

    兽潮退去不久后,朝阳从海面探出头来,那一叶青舟继续向着晨曦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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