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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冰心诀 > 第三十一章 柳绿之时天青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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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梦从红羽师尊的房间出来后,山风微起夹杂着细雨轻抚着她的如玉的面颊。苏梦轻叹道:“宗门之前经历暴风雨的摧残过后看来带走了太多的,但又留下了许多,留下了生者难以承受的东西。”苏梦加快了步伐往她和柳绿儿师姐住的小院走去,刚才师尊也提到绿儿师姐不是太好。回到了熟悉的小院外,苏梦透过竹篱看到了那一身绿衣在雨中起舞,仿若雨中随风舞动的杨柳,只是苏梦从绿儿师姐单薄的身形中看到了落寞和孤独。一舞终了,几缕被雨淋湿的秀发贴在柳绿儿那动人的侧脸上,从两靥滑落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苏梦不禁去想:绿儿师姐她这动情一舞究竟是为谁呢?

    苏梦推开院门时,柳绿儿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当看到是月余不见的苏梦时,立马跑上前去一把将苏梦抱住。苏梦自小就很少与他人有亲密接触,突然被绿儿师姐抱住有点不适应但也强烈地感受到了师姐对于自己的关心,轻拍着师姐后背柔声道:“师姐,我回来了。”

    柳绿儿带着哭腔责怪道:“小师妹,你这一失踪就是一个月,你知不知我们都很担心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不过回来就好,师姐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师姐,我们先进屋吧,你这样会着凉的。”苏梦一边拉着柳绿儿往她房间走去。在柳绿儿换衣服的时候,苏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四处也没有一丝灰尘,看来师姐一直有过来帮她打扫。天已渐黑,柳绿儿换了身儿干衣服后去厨房弄了几个苏梦爱吃的小菜,还特意温了一壶翠竹酿。带着备好的酒菜,柳绿儿来到苏梦的房间,苏梦也刚好梳洗了一番完。

    “小师妹,有段时间没有尝到师姐我的手艺吧?肚子也饿了吧,赶紧过来吃饭,咱们边吃边聊,这么久不见你得给我好好说说你这些时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绿儿没怎么吃,一直静静听着苏梦的诉说,时不时给她碗里夹菜。她也绝不会像其他人可能会怀疑苏梦所说的是否是真的,听完后便感慨道:“小师妹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虽遭遇凶险但也都逢凶化吉了,还有幸去到了神秘的冰宫。现在平安回来了就好,也不枉师姐我那么担心你。”向苏梦举杯后便一饮而尽。

    苏梦看着平时很爱说话的绿儿师姐,举杯小抿一口后沉默一会儿说道:“师姐,你看起来跟以前的你有些不一样了,就连师尊也变化了很多,能给我说说我不在的这时间究竟发生什么吗?”

    柳绿儿神情又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一边哽咽着一边向苏梦诉说着那场大战时及之后的一切。那日,天道镇魔阵失去了地羽长老的控制后,成百上千二境以上的万魔宗和嗜血门的妖魔直接破阵而出攻上了飞仙台。顿时局面变得异常混乱,红羽真人在阴阳绝仙阵被破时已身受重伤,此时的她仅仅面对众多魔宗、血门的普通弟子就显得很是力不从心,此时在一位嗜血门长老血牛的强攻下节节败退毫无反击之力。不远处的柳绿儿此刻心急如焚,看见师尊陷入生死危机却无法脱身去相助,她自己也被万魔宗几位弟子围困住了。被一记重击倒地的红羽真人看到了血牛祭出血牛妖身准备给她最后一击时,心中已经放弃生的希望但留存着对自己门下弟子深深眷恋,知道避无可避便闭上双眼坦然面对这致命的一击。就在这时同样身受重伤的蓝羽真人以青光护体去硬抗了血牛的一记血牛踏空,他瞬间双腿折断血肉模糊并深陷入破碎的青石板下。仅剩一口气的蓝羽真人回头看向红羽真人嘴唇只能动了动,已经很难发出声音,他最后只是看着安然无恙的红羽欣然一笑就仙去了。此时的红羽看着蓝羽真人,她仿若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偷偷写情书给她的少年,而当时正直豆蔻年华的红羽每次碍于宗门门规一次次婉言拒绝了这个痴情于她的师兄。只是她不曾想到蓝羽师兄并未死心,而是今日以他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他一直深藏于心底的那份深情,红羽真人生平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她在想这也是最后一次流泪了,原来无论悲伤还是喜悦,人都是会流泪的。

    与此同时的柳绿儿已经无暇顾及师尊了,她自己也面临着生死危机了。四位天魔榜排名前十的万魔宗弟子从四面结成了魔影魂天阵将柳绿儿死死困住,她自己的弱柳扶风步已经无从施展,阵中的她看着无数向她袭来的魂影,她体会着如她师尊一样的绝望。此时无助而绝望的她多么希望仙剑门的人能赶来相救,特别是那个他。也就在这时,有一个熟悉的背影硬闯入阵中出现在她身前,为了护住她,他拼命地运起天心诀去抗住那些无尽魂刃。玄青色的护身灵罩很快被撕碎了,黑色魂刃不停地切割着他身体,滚烫的血液染红了那褴褛的衣衫,他还是始终直挺挺地挡在她身前。这个傻傻的他就是一直对他人冷淡的天青师兄,柳绿儿感到十分诧异:平时有些不近人情的天青师兄为何如此要这样舍命保护自己?被救确实是她之前期盼的,但要天青师兄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她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柳绿儿想上前去和师兄一起抵挡,但奈何灵力所剩无几,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青师兄苦苦支撑着,而那魔宗四人则是带着戏谑而又残忍的笑看着阵中的二人。终于在天青终于耗尽最后的一丝灵力时,与此同时也在血牛再次去了结毫无生意的红羽真人时,此刻叶长空的天魔解体后最后疯狂的一击和天羽的镇魂曲正碰撞在一起,地羽虽用镇魔塔勉强护住飞仙峰,但两股庞大的灵力碰撞后的余波还是让飞仙台上的所有人不得不运起功法抵御。而红羽真人在波及下直接彻底昏迷过去了,而困住柳绿儿的魔影魂天阵却相反化解了冲击,那四位魔宗弟子看到了宗主落败便果断地退去了。其实这时候的天青因为失血过多生命之火将灭,柳绿儿刚要去查看天青师兄伤势如何时,天青便倒下了。叶长空的落败以及仙剑派即将赶来的气息让所有魔宗、血门之人顿生退意,嗜血门的人更是收到了血祖下令撤退的指令,他们都纷纷从飞仙台撤退离去了。而像柳绿儿、红羽这样的命悬一线的天道宗之人就得以幸存下来了,但也只剩下半数而已。而后天道宗不少弟子在掌教千羽的授意之下去追击和寻找叶长空的踪迹,剩下来的都是守在已经死去的至亲同门的尸首旁边悲泣。

    千羽掌教对于蓝羽师弟的牺牲也是悲痛不已,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上前去劝劝红羽师妹要节哀。红羽真人此时只是静静地看着蓝羽那熟悉的面庞,轻轻地为他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嘴里喃喃道:“你为何如此痴傻,不值得啊……”此刻的柳绿儿怀中正抱着奄奄一息的天青师兄也在向天青问同样的问题,其实答案各自都已知晓,只是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天青艰难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上次给你那封信也没见你的答复,其实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安好我就放心了……”话未说完,天青就这样在柳绿儿的怀里带着笑意安然离去了。柳绿儿此刻已经泣不成声了,天青师兄就这样走得无怨无悔,而生者却带着永远的歉疚,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天青是何感觉了。

    大战过去了数日,柳绿儿除了每日照常去看看不复往日容光的红羽真人,天青师兄那日的背影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他当时对她说的话她还是有些不解:他所提到的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绿儿不曾记得有收到过天青师兄的信。突然有一天,她在苦思冥想时注意到了手上带着的天青师兄送的乾坤戒,她若有所觉便将戒指中的东西全都翻了个遍,终于在戒指中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锦囊,打开才发现里面确实有一封信。信中写道:

    柳师妹,

    此次你和苏梦师妹来到天元城我心中万分欣喜,可能是我性格上的原因太多东西无法表露、表达,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也是这次你的到来让我有了勇气给你写这封信,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我怕以后永远都没机会向你表明我的心意。年少时,你我差不多在同一年入门,你宛如一个坠入凡尘的仙子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而我生性孤僻每每都是在一个角落里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你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当然门中有无数弟子都为你而倾倒,都只能私底下暗自喜欢,而我只是众多爱慕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就算碰到我你也可能不知道我叫什么。平日里无论修行还是执行任务都是独自一人,但心里时常无故会想起你,这种感觉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的强烈以致于影响到了我的心境和修行。黑羽师尊有所察觉但不知其因,便让我离开宗门驻守天元城于尘世练心。后来看多了世间的痴情男女、相守共白头的老夫妇,便开始怀疑宗门所规定的要清心寡欲太上忘情是否正确,我知道这种想法很是大逆不道,但后来的我竟渐渐觉得修仙之道并非就是要放弃七情六欲去追求无情之道,而是要遵从本心。慢慢地,我开始不再抗拒对于你的思念,相反将这份思念转化为我修行的动力,没想到天心诀提升得很快,连我师尊都惊讶了,还以为是我在红尘中修炼的结果。而我知道一切皆是因为你,三生有幸与你相识。我知道自己已经与宗门所追求的大道背道而驰了,但我不后悔,喜欢上你我更是无悔。而今就是不知师妹对我感觉如何,望盼君复!我已将自己的心意向你表达出来,无论你的答复如何我已是无憾。

    天青笔

    柳绿儿看完这封信时,信上已是点点泪痕。她现在内心很是自责为何自己收到天青师兄赠送的乾坤戒时没有好好查看里面,以致于到他永远离去之后才知道师兄对自己的情意,她都没来得及认真地回应这份心意。之后的日子里,柳绿儿就整天沉浸在对于天青师兄的歉疚和悔恨之中。

    苏梦听完后,看着绿儿师姐安慰道:“虽然有点晚,但天青师兄的心意总算是传达到了,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的。以己之命护得所爱之人的周全,师兄走的时候相信也是幸福的,师姐就不要太过自责了。你再这么一天天的悲伤消沉下去,那是真的辜负了天青师兄。”

    “是的啊,不能这么下去了!但我还是很担心师尊,不过师妹你回来就好多了,但又有点担心不知道掌教会怎么处理你之前的那件事,不想了,我们今晚一醉方休。明天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反正又是新的一天?”柳绿儿举杯道。

    昨晚的把酒夜谈让柳绿儿心中轻松很多,似乎又变回之前的那个绿儿师姐。清早见到原来的那个师姐,苏梦很是高兴并与她一同去向红羽师尊请安。红羽真人有些面带愁容对二人道:“待会儿你们俩就在我这和我一起吃点早点,饭后绿儿就帮我看着点儿门内的事情,梦儿就随我去面见掌教和黑羽师兄。”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都没有吃两口,苏梦还是安慰师尊和师姐说自己会没事的。

    飞仙峰上天道阁主厅内,千羽掌教和包括执掌刑罚的黑羽真人等几位长老都是一副正襟危坐之态,冷若雪坐在千羽旁边。红羽真人领着苏梦进来后,苏梦便又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周家灭门时发生了什么也交代了这段时间自己身处何处,冷若雪也向众人解释了为何苏梦会去到冰宫。众人都不是很相信苏梦所说的,但碍于这位冰宫少宫主的面子不好质问,其实相对于之前宗门的劫难,苏梦涉嫌周家灭门案这件事没人提的话也没有人想再去过多追究。如今千羽掌教只是很在意自己的亲传弟子周天赐为何死于苏梦房间以及苏梦和冰宫到底是什么关系。关于这两点疑问,冷若雪直接告诉千羽掌教周天赐其罪该死是她所杀,如果问罪的话可以去找冰玉宫主并强调冰玉师尊很青睐苏梦,但苏梦却执意要回来。千羽见冷若雪如此维护苏梦,便也不再追究了,让红羽回去好好教导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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