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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让她将今天在门诊发生的事情重来一遍的话。
程以沫觉得,自己还是会那样做的吧。
就算母亲有万般不是,自己的妈就是自己的。就算她一直以来对母亲有再多抱怨,也从来没想过不认她。
以前她被同学指着鼻子骂是小三的女儿时,她也从没想过不认她。
程以沫相信陆泊舟,但,相信是一回事,她更相信……自己的妈就是自己的。
她对自己这个素来不省心的妈,都会这么认为。
那么,泊舟呢?
郁婉君起码作为一个母亲,比李沐遥做得要好啊。
程以沫脑子里一团乱,在沙发上躺下,也顾不上灰尘重不重了。
她抬手,胳膊挡住了眼睛,她闭上了眼。
眼睛有些热热的,温热的液体还来不及顺着眼角滑下,就被她胳膊上缠着的纱布汲取了。
眼睛虽然热流不断,却没有一滴泪滑落下来。
这样也好,好像这样就可以安慰自己,催眠自己。
我不担心,也没那么难过。
……
兰城一品的包厢里。
气氛并不融洽,外头的天色瞧着似乎要下雨了,阴沉沉的,这初夏的天气还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啊,说变就变。
陆泊舟看着外头的天色,不由得担心,程程怎么样了?
“行了就这些吧,没什么胃口随便吃吃。”
郁婉君向服务员点菜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唤回了陆泊舟的神色。
他在母亲的身旁坐下,伸手去握母亲的手,“妈……”
郁婉君却是将手挪开了,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服务员见到氛围不对,赶紧出去了。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呢?”郁婉君声音听起来倒是不愤怒,甚至很平静,只是太平静了,反倒让人觉得这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暗藏着无数汹涌的波澜。
“你别生气了。”陆泊舟低低说着,声音很柔和。
“我一碗米养恩人,一担米养仇人。我养了个儿子,居然养成别人的了,如果不是今天和李沐遥碰上了,这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郁婉君平静地看着他,“她是李沐遥的女儿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你别说你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我清楚得很!”
“我知道。”
陆泊舟点了点头。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郁婉君先前还平静如水的声音终于端不住了,她用力一拍桌子,声音厉了不好,“陆泊舟!”
嘭一声震得桌上碗盘一阵脆响。
“知道又怎么样呢?我告诉你了之后,让你去觉得她有其母必有其女,让你去觉得她和她妈是一个样子的?你见过程程的,你和她说过话,交流过。”
陆泊舟定定看着郁婉君的眼睛,“妈,你看人看了这么多年,你比我会看人。你觉得程程,坏吗?你觉得她有哪里不好吗?除了她是李沐遥的女儿之外,她有哪点让你不满意了吗?”
“单只这一点!其他的再好都没有用!”郁婉君厉声说道,“你可别忘了,她妈当年勾引陆礼!她现在又来勾引你!”
陆泊舟眉头皱了起来,他并不喜欢母亲口中勾引这个词,起码,不喜欢这个词用在他妻子的身上。
“她,是你托人给我介绍的。”陆泊舟低低地说了句,“而且,上一辈的恩怨,套到她的头上做什么?她妈做的那些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十几年顶着别人的非难和非议过来的,还不够么?”
郁婉君眼睛都气红了,盯着陆泊舟的脸,“你就非她不可了是吧?我看你和她也不是因为我托人介绍才认识的。当年你和非暄闹成那样,就是因为她吧?所以我就说的,有其母必有其女,李沐遥是个祸水,她女儿也一样。”
陆泊舟站起身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想太顶撞母亲,所以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比起争论,他更多的是沉默。
郁婉君也察觉到了儿子的这个态度,所以她也站起身来,拿了包,“没什么好吃的了。不吃了。陆泊舟,我明摆着和你说,不管我对她有什么意见,有多少意见,又或者和你说的那样,上一辈的事情和下一辈有没有关系之类的话吧。你和她,做朋友可以,进一步,绝对不行。我不同意!我还没大度到能接受和李沐遥做亲家的程度!”
陆泊舟看向她,张了张嘴,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郁婉君看了他片刻,转身离开了包厢。
兰城一品的包厢都大,此刻空荡荡的……显得特别安静。
外头轰一声炸雷,然后大雨倾盆。
陆泊舟拿出电话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秦叔?我泊舟啊,我妈刚刚下楼了,下雨了你拿把伞接她上车吧,别让她淋着了。”
秦梁是陆家的老司机了,也可以说是看着陆泊舟长大的。
大抵先前也看出了他和郁婉君之间气氛不太对劲,在那头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终究是什么都没提,只说了一句,“泊舟啊,能让点让点吧,父母不容易。”
陆泊舟苦笑一声,“别的怎么让都行,这事儿……”
让不了。
他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手机就拿在手里,他定定看着手机屏幕,屏幕就停留在程以沫的号码。
他只需要按下拨通,就能听到他想念的声音。
但是,他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今天的事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怎么和母亲交待,也就更不知道怎么和程程交待。
有些无力。他其实很少觉得自己无能,而现在却是痛恨自己的无能。
思前想后片刻,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接通了,电话那头的男声听上去颓丧又沙哑,“什么事?”
“出来吃饭么。在一品,我一个人。”
陆泊舟提议了一句。
那头似是踌躇了片刻,然后应了声,“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了,一个看上去就很颓丧的男人走了进来。
模样让陆泊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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