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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情绪什么脾气,要怎么训,她都认了,老老实实听着就行。
程以沫就这么打算的。
她的眼睛垂着看着地板,就先是看到陆泊舟的脚尖进入视野,然后就是他一双大长腿。
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程以沫。”
陆泊舟对她直呼其名,这让程以沫不由得很是怀念他平时对她的称呼。
以前觉得他叫她程程,听久了习惯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眼下听着他直呼其名,程以沫又不由得觉得,以前听着陆泊舟叫她程程简直是天籁。
她垂着头,脑子里七想八想的。
就只听得男人的叹息声从头顶传来,一声轻叹,透着疲惫,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心疼。
他的声音里已经没了严厉,声线逐渐柔和,有点微哑,说道,“程程,你抬起头来。”
程以沫迟疑片刻,怯怯抬了头。盯着他的下巴,视线不再往上。
“你抬眼,看着我。”
她只能再抬起目光一些,看着他的眼睛,喏喏说了一声,“别生气了,好不好。”
“疼么?”
陆泊舟都不敢碰她,就怕碰一下就会碰疼她似的。
程以沫摇了摇头,“刀子利,划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缝的时候打了利多卡因,也没什么感觉,就是手凉得厉害。”
她轻轻抬手,柔软细白的指张开,掌心向上,看上去手好像都有点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出了不少血的缘故。
陆泊舟伸出手去,想将她的手握住,但看着她这手小臂上缠着的纱布。
他的手停在空中,不敢过来。
程以沫就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他修长温热的指。
陆泊舟能察觉到她手指冰凉的温度,眉一皱,牵着心一抽一抽的,缓缓握紧了她的手。
“真不知道你学了那些拳脚功夫,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泊舟在她身旁坐下。
不等他伸手,程以沫已经朝他怀里靠过来了,“抱抱吧。”
陆泊舟将她搂进怀里。
“应该,是好事吧。今天真的是救了一条命呢。只不过……”
程以沫没继续说下去。
陆泊舟垂眸看着怀里女人的脸,看到她的目光有些摇晃。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看得出来,她是怕的。
后怕。
或许是因为,在别人面前,她总能伪装得很好吧。
“想想就有点后怕,当时是真没感觉,事后想想……”程以沫抬眸看向他,“要是他一刀把我捅死了,你该怎么办?要是他一刀把我肌腱划断了,我的事业该怎么办?但当时……真没觉得。就觉得我不能让那人死在这里。”
陆泊舟紧了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牢了些。
“我还以为你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怕呢。知道怕就是好的,知道怕起码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吧。”
陆泊舟低低说了句,声音里只有温柔,半点责备都提不起来。
“哪里可能不怕的,后来我自己看着自己一手的血,都有点懵。但清儒像疯了似的,他忽然爆发了,我就觉得我不能乱,我得稳住,我要是怕了,他就更加炸没边了。”
程以沫小声的将自己的顾虑不疾不徐地说了出来。
“就不担心我爆发?”
“就算你爆发,训斥我也好教训我也好,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还憋着。我就是怕了,也想跟你说。”
她就算恐惧,也不介意让他知道。
在他面前,她不用故作坚强。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真的吓得不轻,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陆泊舟声音里,也有些后怕。
他本来只是怕,是担心,还透着些愤怒。
但听到了她的后怕,听到她说那些最坏的可能,他的心一揪一揪的。
程以沫也不想让他太担心了,所以轻轻笑了笑就说道,“不过,我这也算是因工负伤,要休假谁也没话讲,恐怕还能批个长假呢,毕竟我这伤口在这里,要是有点小发炎发红什么的,我没法进手术室的。”
陆泊舟原本还很是低迷的心情,被她这带着几分窃喜的话语给弄得有些上不去下不来的。
“这种因工负伤的假,不要也罢。”
“不要白不要啊。伤都伤来还不要假?真当我程一刀是劳模么?”程以沫捏捏他的指尖,“正好,假期里可以把你的家长先见了,饭先吃了,时间要是充裕,还能回去和我爸见个面呢。”
“你这是要放长假的激动么?”陆泊舟无奈了起来。
程以沫点了点头,“苦中也要作乐嘛,心态还是要乐观一点的。”
程以沫的受伤的事情,还是引起了高度重视的,毕竟不管怎么样,她是冲动也罢还是怎么也罢,人是她救下来的。
院长甚至还主动找了她一叙,说是人质的家属都想要怎么怎么谢谢她。
只不过,程以沫却没了那个心思。
退一万步讲,那位父亲发狂劫持人质,固然是有不对的地方。
但是,人不是被这现实压得狠了,逼得急了,是不会有那么丧心病狂的举动的。
他得不到公道,于是就想要自己求公道。
这虽然不合法,但若是站在为人父母的立场上,他的这个心态,却并不是不合理。
而她救下的人质,是那个酒驾肇事造成了一个当场死亡,一个脑死亡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程以沫觉得自己都不太想去接受他们的谢意什么的。
所以,听了院长的表扬,听了杨老师的责备,又接受了科室里同事们的慰问之后。
她就被陆先生带走了。
“清儒那边怎么办?那小子还生气着吧,要不要我去劝劝?”
陆泊舟还有些担心清儒的情绪。
程以沫倒是了解自己的弟弟,“不用,他生气也就和我冷战两三天,两三天之后就好了,现在去是越描越黑,讲不通的。”
“好吧。”陆泊舟点了点头,“我也打算和阿楚冷战两三天。”
“你就饶了楚辞吧。”程以沫知道泊舟为何说要和楚辞冷战,所以马上就劝道,“楚辞也不想的,站在他的立场,他大概是把我也当成半个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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