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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袖这天起得很早,毕竟是个不小的事情,她讶异于自己竟然也这般激动。
南荣奕这几天都未来找过她,陆楮忙着跟人打架抹血,傅钰那家伙天天甩着风流扇梳着小辫儿吆喝着太子余孽走进大牢,小茶忙着监督南荣奕的龙袍和大典的置办……御书房每天人来人往,灯到后半夜都未歇,她不敢去惊扰他,在外面守了许久,他竟连御书房门都未出……南荣奕这几天肯定也忙坏了吧。
这样想着,自己已经被段胡氏拉到了门外。
那些官家一听说南荣奕那日跟她提亲一事,都抢着来巴结段院士,牵着自家闺女就往里送,不断给段樾递眼神送秋波,奈何人家早已定了亲,又都拖家带口地灰溜溜离开。
后来段院士被骚扰得没法,直接在门口贴了张“我家大儿已定亲,春闱试后即将过门”的告示。
“今天去,你可千万得把持住。”段胡氏不断在她耳边叮嘱,生怕她见到情郎一激动就失了态。
“知道了。”白袖哭笑不得,这句话她答得应该有不下五十遍了。
他们一路穿过北天门,来到议事殿前面长得让人看了绝望的台阶旁站着,百官来了一大半,此刻都在诉说着宫变那日自己不幸的遭遇以及南荣奕威风凛凛杀伐果断云云。
忽然,她的衣角被人拽了拽。
她侧头,眼前这个眉清目秀,虽然胖了一圈,却依旧可爱到不行的娃娃脸本人,不是秦?又是谁?
“秦?!”她惊喜喊道。
段胡氏对她微笑示意。
她跟着秦?离开御銮宫,来到一个空旷无人的角落。
“哎呀小秦?!”她伸手揉揉他肉嘟嘟的脸,“可想死我了!”
秦?噘着嘴扒下她的魔爪,嗔怪道:“分别这么久,你也不来看看人家!”
“哎呀,你忙我忙大家忙嘛!”白袖挤挤眼,转而问道:“红释呢?”
“当然是……干大事去喽。”秦?眸光沉了一瞬,答道。
也是,如今他找回来了几个旧部,幽幽南荣奕的支持,是该报仇雪恨了。
只是鬼祁冥分明也是南荣奕的人,南荣奕此举让她感到匪夷所思。
“叫我出来可有何事?”
“哼,本来我不想接这茬活儿的,但是无奈某人大权当道,身边一个小小的幕僚便也跟着趾高气扬。”秦?咬牙切齿,拽住她的手,“跟我走吧,你不会后悔的。”
盏茶工夫后,御銮宫。
她还是第一次正视这座宫殿,碧瓦飞甍危檐翘角一派恢弘。御銮宫是皇帝的私人寝殿,四百多年来一直修缮完好,就是后妃想进也得经皇帝批准,想必此时南荣奕正在里头穿衣打扮吧。
秦?将她轻轻往前推了推,她走上前,意外地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她白皙的手指覆上门环,在一瞬间忽然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该如何同他说话,又如何安慰他……
在进行了一番强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大门终于“哐”地被推开。
殿中有些昏暗,红宝石镶嵌的珠帘整齐地拢成一团,明黄色的床帏慵懒地耷拉着,偶尔飘来的风让它轻轻摇晃,地板好像刚刚被擦拭过,还带着微微的水渍,整座宫殿只有一扇窗开着,熹微的晨光透过单薄的窗户细细地倾洒下来,而那窗前静静地站着一抹清影,他穿着单薄的里衣,白色的袍裾随风飘扬,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神情恬淡却落寞……那是一种温和而宁静的美。
“大典要开始了,你不穿龙袍吗?”她小心地问。
他转身,她终于看到了他的面容,他消瘦了些,锁骨分明,眼底有淡淡的青影,半缕鬓发无力地落在耳旁。
他的嗓音也略微沙哑:“还有一个时辰,不急。”
淡然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她却一下子心酸,明明很悲痛,明明很自责,明明很懊悔……却非要强装镇定假装无谓……
“南荣奕,对不起!”她冲上前抱住他。
头顶传来他温柔的笑和温暖的气息:“傻瓜,你哪有对不起我。”
她强忍住愧疚的眼泪:不,如果不是我,你还可以陪他很久……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眼神低迷,他想起那日——
“若是真的,倒是骇世惊闻。”
他挑眉:“如何骸世?”
“我那日翻看皇室卷宗,发现十二州大陆上有人豢养一种蛊,名为连生,所种二人生死相依,一人死另一人必亡,但因那人去世过早,所以此虫天下仅两只。”
“你是说……”
“活擒他。”
他万万没有料到,他失策了,且是他这一生都无法饶恕自己的错误,他多么希望心脏上长了把刀子,夜夜午夜梦回时镌刻着他的心,好让他永远铭记自己不可饶恕的过失,为之忏悔,为之赎罪。
他这一生,到此处,竟失策两次。
二人相拥许久,直到檀香燃尽,日上三竿。
“陛下,该准备了。”小茶在门外道。
他松开她,替她擦去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轻声道:“知道了。”
綦国开国四百九十二年二月初五,第二十一代皇帝,南荣奕,登基。
白袖站在人群中抬头望他,仿佛在仰望着一个操控众生的神祗,他穿着华丽的龙袍,长长的裙尾流云一般迤逦在冗长而苍白的台阶上,冕旒后的绝色容颜平静如水,他的脚步缓而沉,轻而细,像极了画册里踏花而来的仙人。
在一瞬间,她有一种如见故人的错觉。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他是帝王,众生俯瞰的帝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决众生百态。
而她,渺小,平凡,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大典隆重而繁琐,等她回到段府时,已经疲惫不堪了。
按着段樾的话说,南荣奕会经历史上忙到没时间蹲坑的地步,所以她还是乖乖待在府里等他忙过吧。
“睡了?”窗外忽然传进一个低低的熟悉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刷地从床上蹦起来,又刷地拉开窗户。
然后嬉皮笑脸道:“红大少爷!好久不见啊!”
红释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心想你还是老样子。
迅速收了笑:“我来看看你。”
白袖莞尔,月凉如水,枝头沉甸甸的花朵散出缕缕馥郁的花香。
“白袖,谢谢你。”
谢?干嘛谢?为何谢?她一头雾水。
他将她的迷惑看在眼里:“谢谢你,给了我重生。”
她噗嗤一笑,心想你这小子嘴巴总算甜了一回。
“不带秦?吗?”
“他除了会杀杀人,心思还是太单纯,不想让他经历太多。”
“可是你不带他,他可就无家可归了。”
“什么意思?你要走?去哪儿?”红释蹙眉。
白袖垂眸:“去我最牵挂的地方。”
红释沉吟一瞬:“那个地方吗?”
她点头:“嗯。”
“若是我们进去……会怎样?”
“时间流逝不同,一旦踏入,再无归期。”
红释垂睫,眼底一片晦暗的幽林,片刻后忽然柳暗花明,他笑道:“记得回来请我吃饭。”
白袖听完粲然一笑:“好!”
花香淡淡,有些难以启口的话注定要用另一种方式表达,那些隐匿在话语之中的关怀,也会像这些缭绕如雾的花香,将人温暖地包围。
夜晚,御书房。
“观星楼还再建吗?”大臣们走后,傅钰进来道。
数天前。
二人秉烛策划一夜,天将明时,南荣奕忽然道:
“那晚,帮我在观星楼放一把火。”
傅钰蹙眉:“为何?”
“躲过他的搜查,万无一失。”
南荣奕从书案后起身,发麻的大腿让他险些站不稳。
“建吧,建得再高些,方便数星星。”
傅钰扇子一晃,嬉笑道:“你呀,真是越来越有情调了。”
南荣奕莞尔:“与阿钰游,虽不濡湿,潜自有润。”
傅钰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你打算怎么处置金酉弦?”
金酉弦现在已经是半疯癫状态,每日在东宫念叨着自己是皇后,时不时砸碎个花瓶大吼大叫,像中了魔。
南荣奕思忖片刻:“红释可跟她见过?”
傅钰一哂:“红释怎么可能去见她。”
“若我处置她,便是扫了金酉赤的面子,若我不动她,不痛快。”南荣奕冷冷道。
傅钰哭笑不得:“秦?那小子托我来给金酉弦求情,说是金酉烨那日开的条件。”
南荣奕蹙了蹙眉,有些不耐道:“让她这辈子不敢再动歪念,然后让金酉赤把她领回去。”
“好!”傅钰愉快地答道,忽然又敛容道:“她要走了。”
南荣奕一头雾水:“谁?”
傅钰一扇子狠狠打在他胸口:“你这里的人。”
刹那间,风卷乌云,滔滔大浪奔涌而来,一场风暴在海平面肆虐,只差一点就要吞没天地。
傅钰只感受到眼前一阵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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