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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颜心里冷笑，一群傻逼，不就是想骗自己留下吗？他看了一眼朱凌宇，朱凌宇背对着他，他想要他说声让他走，可是看情景，朱凌宇也对他失望了。
他心寒，心里对自己说，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他的朋友。既然现在逃不掉，那只得暂时先稳住他们的心，有机会在想办法。他说：“好吧，既然你们不让我走，那我暂时不走，可以了吧，但是我要说，我不会做的。”
杨威见他总算答应不走，松了神经，脸色缓和了些，说：“兄弟，等你了解了，你要做我们还不答应。”
回租房的路上，在经过一家小卖店时，朱启云瞄了周围几眼，偷偷带着顾盼颜和朱凌宇走进小卖店，顾盼颜买了一个面包，朱凌宇买了包饼干，朱启云买了一包去掉壳的酒鬼花生，边东张西望看着门口，边狼吐虎咽地吃，完了后擦干净嘴巴才又带着他们穿过好几条街道小巷。最后走进一个小巷，在一个两扇木门口停下，朱启云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一个男声音问是谁，朱启云回答说是朱启云和朋友才打开门让他们进入。
一路上朱启云和朱凌宇带着他，他知道他两不相信他，怕他中途跑掉，他不管怎么走他们总把他夹在中间，他每次和朱凌宇对视，朱凌宇都避开他的怒气。他很生气，他应该知道他的脾气，以前他被骗入传销逃出来的时候和他很坚决的强调过说他讨厌传销，就算打死也不会加入。
当然真是打死那还加入什么，只是国语汉子的通病，容易让人找出问题来。但是他是铁了心不会干这事的，他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强调传销的可怕性，还说进入传销的人都是有病的人，也是他们国人的通病，好逸恶劳，不劳而获，太穷的病态让他们总想发财，使生活更好。
他还是出卖了他。
他记得那时候他还取笑他说假如要是有机会让他接触到传销，那是很危险的事情。他太了解他，就像了解他自己心底的自卑一样。
在路上朱凌宇和朱启云分析“倔强”的“倔”，他说“人”和“屈”就成了“倔”，有些人就是贱，你好好的和他说的时候他就不听不接受，老是自以为是，一旦有人用鞭子在旁边抽，像赶尸体一样的他才会接受才屈服，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启云说：“现在的人装逼的太多，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装懂，对新鲜事物不肯接受，你看看美国日本，日本一个直销行业造就了亚洲强国，美国成了世界强国，而我们国家的人接受能力太弱，所以那么多年还是穷逼多。”
顾盼颜冷嘲热讽说：“以前刘正老师说过，我们国家是把人家国家的好东西借一件坏一件，安利只是那时候商品经济发展的产物，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想买东西随便网上一搜，只要是好的东西那一样没有，而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到现在为止还以为直销是最先进的，更愚蠢的人还套用人家安利的模式，把人家原本好的东西改的面目全非，明明是传销还硬给你强调是直销。”
不管他怎么说他们都没有顶撞他，要是以前朱凌宇会和他争论一番。
进入大门后又经过一间茅草盖的土墙屋才是个有三四米宽十几米长的院子，院子中间有条小水沟把院子又隔成上下两个院子，院子的半空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最少有五六十件，上院子堆满了几十双男女鞋，大多都很破旧，脏兮兮的，即便是冬季，味道还是很浓。
从上院子进入最中间一间是客厅，不过没有桌椅板凳，也没有餐具，除了地上铺上一层地板革，墙角用床单盖住一个大大的东西，有二米多高，他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全是被子和床垫，三十多床被子。地面基本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顾盼颜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看见他的人都会假装很热情的问这哥怎么称呼？这哥哪儿来的？
朱启云说是凌宇的朋友，他们说那一定也是文武全才了。
他猜想朱凌宇肯定是把他自己都出卖了，也把他出卖了。早晨和他们打招呼那女的看到他们回来叫朱启云领他到一个房间，地上铺上一块块的塑料泡沫，也是空荡荡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墙角有一米多高，是地上唯一的建筑，有十几个人蹲或者盘坐在地上打扑克和下象棋，见他进来有人热情主动站起来和他打招呼找他一起玩，顾盼颜说不会，他们说教他。然后有人问他渴不渴去给他倒水。
朱凌宇送他进来后跟着那女的走进客厅里面的房间。
到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成一圈，盛了十几碗萝卜炖鸡肉，然后又给每人面前盛了一碗饭，数了碗数够了那女的才自我介绍说：“今天我们这儿又有新朋友到来，大家还不认识，所以先给大家介绍下。首先我先自我介绍，我叫高祥燕，现在这个家的家长。”
立刻有人说我们知道，然后接连自我介绍一番才吃饭，有人开始给他夹了好几块鸡肉，然后他们才互相夹菜边说辛苦了吃好之类的。
他还没吃闻到腥味，什么作料也没，一点辣椒也没，他只夹了几块努力把盛的饭吃完放下碗。他们关心地问他吃饱没有？
他们都边吃边讲故事，从没有安静的时候。总是有人说“我来讲个故事……”都是一些关于机遇或者寓言之类的故事，讲完后要加上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呢？然后会有人叽叽喳喳的把故事的意思说出来，之后有人会说“原来是这样啊”。
比如说一个美国人去参加宴会，把儿子留在家里，让狗看他的孩子，结果回家的时候看到狗一身是血，身边还有几块肉，于是拿枪把狗打死了，这时他的儿子听到枪声跑出来问他爹干嘛杀狗，他说在院子里玩有条大蟒蛇出来要吃他，狗救了他，他吓得跑到床底下趴着睡着了，美国人听了后后悔死。这说明要有信任，也要先了解事实的真相，而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
好不容易吃完饭大家积极地起来收拾碗筷，又继续聊了好一会，直到张伟提醒说，大家该赚钱去了才散席。
朱启云和朱凌宇带着顾盼颜走出大门，又来到好又多超市休闲处。朱凌宇说：“你看看，这里面好多都是我们的人。”
顾盼颜没有理他。
大家呆呆地坐到有人打电话给朱启云才回住的地方。
顾盼颜还在生气，心里总觉得朱凌宇对不起自己，嘲笑地问：“你这样坐着就可以赚钱？那辛辛苦苦在厂里干十几个小时的人不都是傻逼吗？”
朱凌宇说：“那是他们没有我们这么幸运，这行业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的。”
顾盼颜反问：“比我们聪明的人大把，你想到的人家就想不到吗？”
朱凌宇说：“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你先不要问那么多。”
顾盼颜说：“你让我走吧，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做这事情。”
每当顾盼颜说这话时朱凌宇不说话，朱启云也什么都不说。
晚上回去吃面条，顾盼颜吃了半碗吃不下，不想吃，但他们说不准浪费一粒粮食，他只得艰难地吃完。没有辣椒，汤里的油是中午吃剩下的鸡油。边吃又讲故事，后来张伟说明天还要赚钱，大家该睡觉了。
房间里没有暖气，如果不是人多，谁也受不了。
朱启云问他带了厚衣服没有，顾盼颜说没有，他给他找了一件毛衣说这面的冬季有点冷叫他明天穿上。朱凌宇和朱启云帮他铺了两床床垫，又用两床被子裹成一圈，叫他钻进去睡，刚好可以容身，裹得结结实实的，他们关心问他可以不，要不要再加被子，顾盼颜说可以了。
那晚他又梦见进传销了，怎么逃也逃不掉。
第二天朱凌宇叫醒顾盼颜的时候他还在拼命逃，在梦里想死的心都有，但是如同现实里他是没有勇气的。在梦里他都没有勇气自杀，别说是生活里。
穿上朱启云给他找的毛衣，恍恍惚惚走出房间，呼吸着迷茫的空气。抬眼看天空黑呦呦的，唯有院子里一颗微弱的白炽灯发出惨淡的光，照在一心想赚几千万的做梦人的身上，像些幽灵在闪动。
顾盼颜刚出现看到他的人都很关心地嘘寒问暖，问他昨晚做的好吗？冷不冷？问他带了洗漱的东西没？如果是在平时，他会很感动，但是现在他只觉得他们是多么的虚伪。
朱凌宇帮他从皮箱里拿来牙刷和口杯，有人抢过他的口杯去帮他打水，朱启云帮他挤出牙膏，送到他的面前。等他刷完牙，在朱凌宇的指引下放好口杯，又有人给他送来刚用热水洗好的毛巾，他洗完脸又给他抢过去，完全不用他动手，他成了大爷，像极了电视里常有的仆人伺候主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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