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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锤连忙道：“兰月，你也太小家子气！”
转头又向唐高致歉，“唐老弟，妇人之见，切莫放在心上啊。”
“无妨。”唐高淡淡一笑。
现在最重要的也许不是住不住的问题，而是身边这个小长河，此刻按得住他，是因为有张家人在此，他不便与自己争闹，若是到了无人处……
唐高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到长河眼里那茫然失措、欲言又止的神色，就觉得脑仁儿疼。
不过张家这边有了唐高这番话，李氏自然不再纠结，立马就去厢房铺床了。
唐高又将未来半年的房租付给了张大锤，张大锤倒是实在，当着唐高的面就交给了李氏。
“走吧，长河，出去村头转转。”唐高知道长河有问题要问自己，拖是拖不下去的，只怕拖出更大的问题来，先找个无人僻静处将事情说清楚。
张大锤家正在村头，出了院子不远，就是村头的一棵大树，树底下有三三俩俩的妇人在拉家常。
见到唐高和长河从张大锤家里出来，不知指指点点在说什么。
唐高懒得去听，索性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边的河滩走去，那地方空旷无人，也不怕说话被旁人听见了。
“长河，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唐高站定了。
长河就跟在唐高的身后，倘若不特别去注意，旁人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他习惯于走路无声，就连说话也是非问不答。
若是夜色浓时，他这一身黑衣，恐怕连看都看不清。
唐高没来由想，这是幼年受过多大的苦，才会养成下意识动作。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唐高心里也很清楚，这样的训练必然是非人的折磨，才会将一个人的思想、行为、情感一一改变，甚至剥夺。
长河跟在唐高的身后，向后错了小半步，距离刚好不远不近。
河滩上一览无余，除了杂草就只有微风，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远处的山顶上，看起来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长河没有说话，他很沉默。
也许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问起，唐高转头看着他，看着他的脸，那是一张分外瘦削凌厉的脸，脸上如同缀满了寒霜，终日不见一丝温度。
“长河，今日与张家所言，句句皆是我心中所想。”
彼此沉默了许久，唐高终于率先开口了，论谁沉得住气，他到底不如长河。
他原本是找个由头想占张家的便宜，免了今晚的住宿费，顺便跟着张家蹭吃蹭喝，这家人是个良善好心的，不至于将他们赶出去。
但话说出了口，当看到长河的脸和他真挚的眼睛，唐高就知道糟了，只能将错就错。
在长河眼里，他不管说什么话，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对方都会当真的。
所以那一刻的反应，唐高看在眼里，这件事必须解决了。
自从他得知长河与原身真正的关系，摆在他面前的，已经不仅仅是主仆问题。不可否认，之前还有几分撇清的意思，但就刚才那一个眼神，唐高心里明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跟长河撇清关系，彼此各自安好了。
并非是儿女情长的感情问题，而是死士只会认定一个主子，诚如长河所说，如果有一天唐高不再需要长河，长河唯有一死。
他穿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久，但也知道古代女子也许很难让他动心，再背上一个叛臣逆贼之子的罪名，连科举入仕都做不到，唯有走士农工商里最末等的从商之路。如此没有前途的人，谁家女子会心悦他？
就算有，他也不想费那个心思，到那时一边要经营夫妻之间的感情，一边还要处理长河的问题。
光想想就觉得头疼不已，唐高半点也不想招惹那个麻烦，最重要的是，现在没有让他心动的人出现，甚至连吃饭都成了最大问题，是以哪会想到那一层去？
更何况，长河为原身付出这么多，就以道义而言，唐高也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再问这世上，有谁会在你遭难之时倾囊相授？长河就已然做到，而且不图任何回报。
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唐高此生此世对长河好了。
所以，倒不如给长河正一个名分，就当为原身还债，哪怕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唐高自个儿想想，好像也挺好的，本来他就是一个单身主义者。
“我们成婚吧。”唐高非常认真地对长河说道，“你要是同意，我明日便去禀报官府，咱俩结为契兄弟。”
“不可！”长河直接跪了下去，“少爷，属下不明白结契是什么，但我知道少爷不应该跟我成婚。”
唐高不喜欢长河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你给我起来！”
长河没动，唐高干脆也跪了下去，河滩的石子硌得他膝盖疼，唐高哎哟叫了一声，长河连忙道：“少爷，属下……”
“那你起不起？”唐高没好气地问，“要不咱俩就互相跪着，你是不是要疼死少爷我？”
长河拿唐高没有办法，只好站了起来，唐高笑道：“这才是我的小长河。”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也听一听我想说的话，行吗？”唐高伸手搂着长河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像极了一对正要去做坏事的好兄弟。
长河非常不习惯，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直了一下，唐高也没戳穿。
“我问你一个问题，长河，你有喜欢的人吗？”
长河不明白唐高问什么这么问，抬眼看着唐高，唐高笑道：“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了。”
长河摇摇头，“没有。”
唐高又问：“从小到大都没有？”
“没有。”
“嗯，我知道了。”唐高道，“那你喜欢我吗？”
长河连忙道：“属下不敢。”
唐高皱眉问：“不敢是不喜欢，还是喜欢？”
长河没成想还有这样的问题，纠结了半晌，回答不出来。
唐高也不着急，就等着长河的答案，约莫过了四五分钟，长河才道：“属下不知。”
“不知道就意味着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但这并不重要，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唐高附在长河的耳边，“你跟我那什么的时候，你有觉得开心吗？”
“那什么？”长河不明白。
唐高瞧着长河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就是你昨天晚上要跟我做的那事。”
长河一下子连耳尖都红了，但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唐高生了逗弄的心思，“长河，每次你有没有觉得很舒服很愉悦？”
长河的身体僵得更厉害，目光垂在前面的溪水上，“属下……”
“嗯？”唐高非要问出来。
长河太老实了，吞吞吐吐道：“属下是……舒服的。”
唐高顿时笑了，“所以呢，这说明，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长河眼里一片茫然，“有时候，也会疼。”
唐高的笑意霎时僵住，“那个……这个疼嘛……”
长河问：“疼是什么意思？”
唐高恨不得长河此刻不是个这么直来直往啥事不懂的性子，但现在也只能勉为其难地解释道：“大概，也许是我当初技术不好，不过现在肯定是有很大的进步的。”
“哦。”长河似懂非懂，好在没有多问了。
唐高摸清了长河的心思，又问：“你知道两人为什么会成婚吗？”
长河没有出声。
唐高继续道：“自然是为了能够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只有彼此喜欢的两个人，才会有这个想法。长河，我且问你，有一天你会喜欢上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吗？”
长河快速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
唐高道：“那你愿意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长河道：“属下身为少爷的死士，身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
唐高道：“这不就得了，我不要你生生死死的，我之所以跟你说成婚，是下定了决心生思熟虑的，就是要我们俩永远在一起，明白吗？”
长河哑然半晌，唐高自觉把这小子绕晕了，心里正偷着乐呢。
长河突然道：“属下不能跟少爷成婚。”
唐高：“……”
说了半天，这事又绕回来了。
唐高可算领教了长河的固执，他只好问：“为什么？”
长河道：“属下是少爷的死士，不是少爷的夫人。”
唐高一听，气笑了，“长河，你可知道，你虽然名义上不是夫人，但却做了夫人该做的事，那要按你的说法，岂不是僭越？”
长河倏然一愣，“属下但凭少爷处置。”
“你……”唐高气疯了，“长河，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故意膈应我啊？我都打算一辈子不谈恋爱，跟你搞基了，你大爷的还想我怎样？非得我拿着求婚戒指跪在你面前，跟你说我爱你，请求你嫁给我吗？”
长河满脸茫然，“少爷，我……”
唐高道：“行啊，你非要这样，那我就听你的，你等着！”
唐高蹲下拔了河边几根杂草，三下五除二编成一个圈，先戴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感觉勉强还行。
当即就给长河单膝跪下，长河吓得瞳孔都放大了，唐高凶巴巴道：“好好站着！”
长河道：“属下不敢。”
唐高切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
长河：“……”
夜色渐渐落下，河滩上显得昏暗不明，两个身形俊朗的男子，一人朝另一人跪下。
“长河，我唐高此生只对你一个人好，请你……答应与我成婚。”
不等长河有任何动作，唐高拽过他的左手，掰起无名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枚草编戒指戴在了上面。
“好了，从今以后，你不许反悔了。”唐高不容长河多说一句，直接站了起来。
长河看着那枚简陋的戒指，神色有些发呆。
唐高道：“感动吧？”
长河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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