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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屏幕上是一句简短到极致的话。
我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回复一句“不客气”，但是想了想，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已经打上去的话。
“你还会来学校的吧？”
说实在话，我对郑元坤是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的，甚至有点崇拜。智商高成绩好的人我见过不少，但是情商也高的我还很少见过。就算是清扬，也难免有一些和自己怎么也相处不来的人。但是郑元坤却可以在众人之间游走自如，保持得体的距离，但是又不会显得生疏，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也很是出色。
“应该不会了。”郑元坤回复的很快。
“你也会陪着盛梦逸去音乐附中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郑元坤对盛梦逸的保护人人都能看到，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不奇怪。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多加考虑一下。
“你不再好好想想吗？你的成绩不差，是可以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的。甚至top123的学校对你来说也很容易。”
很长时间的沉默，长到我以为他已经放下手机去做别的事情了。
“我有点羞愧。”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过这样对我值不值得。”
我看着“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静静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坚持自己原本的路子，考一个不错的大学，然后继续读研读博，最后按照家人的意愿成为一个学者。”
“但是下一秒我就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我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的想法很正常啊，很多人面对这样的关口都会犹豫吧。”我回复。
“但是我不一样啊，我许下过诺言，我要一直陪着她。”
“盛梦逸吗？”
“是。”
“那你家里人同意你这么做吗？”我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不同意。”郑元坤回复的干脆利落。
“那你怎么办呢？还要坚持吗？”
“当然坚持。”
“那学费之类的呢？”
“音乐附中寄宿制，答应给我们学费住宿费全免，而且提供奖学金。”
“这还行。”
“毕竟我们也是有能力的人，对不对？”
“确实。”我隔着屏幕都能猜到元坤这个时候的表情。可能就像平时一样假装无所谓地耸耸肩吧。
“你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吗？”我又问。
“不后悔。”
“以后也不会后悔？”
“只要她不后悔，我就不后悔。”虽然只是文字，但是我感受得到字里行间的坚毅。
我握着手机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问他：“我觉得你真的很喜欢盛梦逸。”
“不是喜欢，是一种很特殊的感情吧。”
“难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
“你对楚清扬是什么感受？”郑元坤话锋一转，突然转到了我这里。
“她是我见过的最独特的女孩子，我喜欢她。”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
“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很独特？”
我犹豫了。我不想把真实的事情告诉他。
“其实我看的出来，你……”我还没有看清最后几个字，郑元坤就撤回了。
“你刚刚发了什么？我没有看清。”
“我刚刚说的有点不礼貌。”
我突然明白他刚刚说的是什么了。
“你看出来了？”
“是。”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我有一种一瞬间被人窥视到缺陷的恼羞感。就想楚清扬当时无意中说我有病的时候的感受。
我觉得心口又有点堵了。
“因为梦逸也有过你这样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
“是她说的那个吗？”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似乎打不出那两个字。
“你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性侵。”
“是。这是一个意外，是一个邪恶灵魂对一个天使犯下的罪孽。”
“那个时候，她刚刚十岁。十岁的小女孩，又学过舞蹈，各自高挑，穿着公主裙，人见人爱的那种样子。”
“结果就被一个恶魔侵犯了。”
“我那个时候还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一页之间，所有人都不许自己的孩子和她在一起玩儿了，大人们都用看待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的父亲因此和母亲离婚了。”
“她变得不爱说话，每天就像一个僵尸一样没有灵魂地走来走去。也不再穿那些漂亮的小裙子了，天天套着宽大闷热的校服。”
“有一天，我值日，离开学校的时候晚了一些，撞见她在用刀划自己的胳膊。肥大的校服袖子下，全是一条又一条的疤。我一瞬间非常同情那个女孩，紧紧抱住了她。”
“慢慢地，我们就成了现在的关系。她开始怕和别人接触，所以不再学舞蹈，和我一起学了音乐。她很有天赋，开始得比我晚，但是学的比我快得多，尤其是大提琴。”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打断了他。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爱？”
“算亲情吧。那种比爱情更高一步的感情。”我想了想，回答。
“既然是亲情，那么哪怕荆棘丛生，我也要陪着我的亲人走下去。”
“如果我说你们之间是爱情呢？”
“爱情的话，枪林弹雨，刀山火海，只要是她，我都愿意。”
我又一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姚辰邈，你和楚清扬会比我们容易，也会比我们艰难。”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梦逸为什么要叫梦逸吗？”
“不知道。”
“梦想安逸，可以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而我，愿意做那个守护她安逸之梦的人，护她一生平安。不论是文化生还是艺术生，凭我的能力，我相信我都能做的。”
“我也希望你和楚清扬能做到。”
“祝好运。”我回复。
“祝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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