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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教育苏棠，把她说得哑口无言, 只能看向王积薪的方向。王积薪扁着嘴，垂头丧气，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到半小时以前, 直接拉着苏桓问他喜不喜欢围棋。
他干嘛要用这么迂回的战术呢！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感觉到苏棠看过来的视线, 他沮丧得连头都不想抬，摆手道：“算了算了，就听他的，等到他六岁再说这个。”
“姐姐，是苏爷爷吗？”苏桓见她望着某个方向, 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过去，但什么也看不到, 他很快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好朋友。他环顾四周, 总觉得他的苏爷爷就站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 他拽了拽苏棠的衣角飞快道：“如果苏爷爷想让我学，那我就学。”
谁知道王积薪听了这话，直接炸了，“他说什么？我居然还比不过苏子瞻那臭小子！”
他大力的甩着衣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转身看在客厅里的其他大佬，咬牙切齿道：“苏子瞻在哪里！！！”
啃着麻薯的杜甫愣住，怕引火烧身，立刻脚底抹油消失了。
其他大佬愣怔的看着王积薪发飙，余光瞥见杜甫的举动，不由得在心里暗骂杜甫这人太精，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眼里全是了然，有样学样，不过一分钟，客厅里的大佬就只剩下王积薪一个人。
王积薪看到他们的举动，气到连话都不会说了，罪魁祸首仍然露出一副无辜模样，他看着他的脸，简直又爱又恨。
“苏棠，你告诉他。”他终于冷静下来，高高抬起下巴，冷笑道：“我是他新出炉的师父，他学不学！”
苏棠一脸无语，她看看懵懂无知的四岁小孩，苏桓懵懵的看着她，她看看活了上千年的大佬，王积薪瞪着她。
但是她还是没有把王积薪说的话告诉给苏桓，苏桓长大以后可以慢慢忘记跟他没什么关系的苏轼，但是如果加上了一个跟他有师徒名分的王积薪，以后想忘记就难了。
除非他以后还想记得这件事情，不然苏棠更加希望苏桓能够做一个正常人。
对于苏棠的好意，苏桓并不是那么想接受，他的感觉非常敏锐，根本不会相信苏棠的那套说辞，他直白道：“姐姐，是不是别的爷爷。”
“没有谁。”苏棠笑着摸摸他的头，“只是我突然想到我自己还在学，只有这个比较会，如果教你只能从这个教起了。”她指了指围棋。
苏桓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不过一会儿，他似乎很快就相信了她的这番话，摸着下巴故作苦恼，“既然这样啊，那我跟姐姐学这个好了。”
苏棠见他乖巧，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苏棠，你进来。”苏爸爸打开书房的门，站在门口叫她。
王积薪闷闷不乐的看着苏棠将黑白子收好，放在苏桓碰不到的地方。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自己的袖子，嘟囔着，“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苏子瞻那酸书生都能拿出来，我怎么不可以。”
他正觉得不爽，耳边忽然传来一句稚语。
“你是爷爷，还是奶奶？”苏桓睁着眼睛环顾客厅四周，他总觉得那个跟苏棠说话的还在这里，他拿起面巾纸好奇往底下看了一眼，随后立马发觉这举动太傻，他立刻放下纸巾，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问那个看不见的人，“姐姐说你们的年纪似乎都很大了，比我的爷爷奶奶还要大，我该叫你们什么？……老人家？是不是你让姐姐教我学这个棋呀，我刚才看出来了姐姐根本不会这个东西。”
说到这个，他得意洋洋。
他觉得他很聪明，他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发现姐姐身上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而且姐姐的那个好朋友也没有看出来。只有他一个人！
哪怕苏棠几乎不怎么跟他说那些看不见的人的事情，但他也能从苏棠的只言片语之中模模糊糊的猜到一些，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年纪都很大很大了。
他回忆着从电视上看来的动作，马马虎虎的弯腰作揖。
“老人家，谢谢你。”
“嘤——”
王积薪眼里泛着泪花，一个提气，眼泪唰唰的流下来了。
他的徒弟……
行的礼太丑了！！！
第二天，苏棠三人坐上去B市的飞机，她坐在机舱内，透过窗户往外看，大佬们正围坐在机翼上，仙风道骨，不听声音还以为他们在严肃的讨论学术问题、国家大事，但是大佬们仰天大笑的声音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也能传到她的耳里。
“哈哈哈子美，你居然长了翅膀！”李白指着杜甫不断被灌风的大袖拍腿狂笑。
“前辈你还笑杜先生，你看看你的头发。”张籍愤愤不平的指着他正在群魔乱舞的头发。
李白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松了，他抬眼看到他们都在笑他，便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然后动作迅速的拉下好几个人的发簪发带，抓着它们挑眉一笑，“这下你们可跟我一样了。”
大佬们的头发没了束缚，立刻在风中摇摆凌乱，他们的笑容一顿，紧接着看到彼此狼狈的模样，又开始哈哈大笑。
比起李白杜甫这里像二傻子一样的聚会，爱因斯坦他们那里似乎显得高雅得多，耳边传来的是东边一群人的傻笑，而他们这里则是优雅举着红酒杯，优雅的看着对方，嘴角抿着矜持恰到好处的笑容，优雅的互相碰杯，优雅而轻轻的抿一口。
然后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三分钟后，坐在机舱里看二傻子的苏棠发现机翼上又多了一堆二傻子。
————
苏棠下了飞机，并没有和苏皓他们同行，而是一个人打车去了苏妈妈周蕊敏那里。
周蕊敏打开门一脸温柔，“来啦。”
苏棠放下东西，看了看四周，“他呢？”
“你说的是谁？你裴叔叔上班去了，你弟弟还在房间里睡觉。”
“现在时间不早了。”苏棠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他还在睡？”
周蕊敏替儿子解释道：“这不放假了吗？他每天晚上睡得晚，白天自然就睡不起来了。”她不希望女儿再讨论儿子，换了个话题，道：“你爸爸说今年你要去他们那过年？”
苏棠点头。
“那也可以，你爷爷奶奶还在那里呢，你是他们的亲孙女，总该回去看看，你跟你外公外婆说了吗？”周蕊敏并不觉得女儿亲近前夫家有什么不好，她和他虽然离婚了，但是离婚的时候已经说了孩子抚养权放在她那里，孩子还是两家的孩子，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裴原承迷迷糊糊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揉着眼睛道：“妈妈，我要上厕所。”
“等会，妈妈马上来。”周蕊敏转头对着儿子道，她站了起来，“苏棠，你肚子要是饿，冰箱里有东西吃。”
裴原承很快就上完了厕所，一出来就看到家里多了一个人，他神情疑惑，畏生道：“姐姐。”
裴原承的年纪比苏桓还小两个月，个头却比他更高一点，人也更瘦。苏棠知道这个弟弟很喜欢吃东西，来的时候便买了一些吃的给他，“姐姐买了一些零食给你。”
裴原承却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了看自己的妈妈。
周蕊敏笑着道：“怎么？连你姐姐都不认识了。”
苏棠这次没有让大佬们一起跟过来，怕裴原承会和苏桓一样，她把买来的零食放到裴原承面前，“喜不喜欢？”
裴原承看看她，伸出手拿了一个巧克力。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时间足够让裴原承和苏棠亲近起来。送她出门的时候，胆子都大了起来。
“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他仰着脸看她。
周蕊敏也看着她。
然而苏棠算完寒假以后，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答案，只是道：“下次吧。”
“你似乎都不怎么来这里？”苏轼和苏棠亲近，问问题的时候也没什么顾忌。
“我妈她是家庭主妇，虽然她婆婆没有跟她住在一块，但是也经常来这里。过年的时候，他们家的亲戚来得也很多。”苏棠回得很简短。
苏轼心领神会。
他指着她的手机，道：“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三通。”
“应该是我爸吧。”苏棠拿出手机，有两通是苏皓打来的，一通是陆明彤打来的。
苏棠先回了苏皓电话，告诉他自己马上要过去了。挂完电话以后，她打通了陆明彤的号码，电话一打通，对方激动的声音就传到了苏棠的耳里。
“苏棠，你是不是已经到B市啦！我刚才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不回我。”陆明彤这会儿正在家里，趴在沙发上抱怨苏棠。
“我刚才有事，没来得及看手机。”
“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来找你玩。”陆明彤换了一只手拿手机，陆妈妈催着她赶紧去吃饭，陆明彤向她比了一个手势，对苏棠道：“我放假好几天了，超级无聊，现在都快过年了，同学大都回老家了，本市的也没几个，我想找人玩都没有，想找柚子玩，但柚子他们几个男生天天都在打球！！！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人还是球！有什么好玩的，不就一颗球两个框吗？！”
陆明彤几乎不能理解为什么男生那么喜欢打球，在教室里上课她都能看到班上一两个男生在课桌底下拍球，下课的时候对着墙壁模拟投篮，他们班教室后侧面的墙学校几乎每年都要再刷白一遍！
苏棠也不大能理解男生们的篮球魂，但是女生也有比较难理解的地方，她安抚陆明彤，道：“等你开始买化妆品护肤品你就知道啦！”
听了苏棠一句话，想起自家妈妈梳妆台上摆的二十几瓶水，陆明彤：“……”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陆妈妈不断在催她上桌吃饭，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打电话，听出苏棠似乎还在外面，便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外面？近不近，不然来我家吃饭，我妈做的饭菜超级好吃！”
陆妈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把碗筷放下，“吃饭就吃饭，话还那么多。”
她听见自家女儿跟电话里的女生约好后天去B市的游乐园玩，等女儿挂断电话，她也把汤端上了桌，一边给女儿装汤，一边恍若无意道：“苏棠……这是你新认识的朋友？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陆明彤接过汤，吹散热气，小小的抿了一口，语气轻快的道：“她在A市读书，读的是寄宿学校，全宿舍共用一个电话，她舍友还有好几个跟男朋友煲电话粥的，我打了几次就没敢继续打下去了。”
“A市？”陆妈妈立刻想到国庆那件事，眼睛一眯，“你国庆认识的？”
“是啊。”陆明彤痛快的承认下来，她很快就发现她妈妈脸上的疑虑，急忙澄清道：“妈妈，苏棠不是坏人，她跟我一个年级，就在立阳中学读书，我在她家都看到她的胸章和学生证校园卡了。”
“你都跑到人家家里去了！”陆妈妈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她放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宥洲……好啊你们俩都在骗我！起来！”
“妈……”
“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吧，起来！”
去游乐园那天，苏棠耐不过苏桓的渴求，带着他一起到陆明彤家里会合。
“等会去人家家里，你要乖一点，不然我让奶奶带你回去，不去游乐园了。”
苏桓立刻认真表示一定会听话。
新出炉的苏桓师父王积薪哼哼唧唧的，“玩物丧志。”
“对啊对啊。”大佬们在他的后面连连点头。
苏棠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不言而喻。
大佬们虎躯一震，立刻表示自己是来体验人生的，来帮忙看孩子的，毕竟游乐园辣么大，苏棠一个人看不过来！
陆明彤接到苏棠消息的时候，陆妈妈并没有让她下去，而是自己亲自下去接，临近了，她看到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
年纪看上去确实跟她女儿差不多大。
“你就是苏棠吧，明彤刚才一直在念叨你。”她笑着道，眼神快速的打量着对方。
到家的一小段路的时间，就已经让她把苏棠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变得更加真切。
“明彤，快过来，你朋友过来了！”
陆明彤正在和孟宥洲一起打游戏，一听到她妈妈的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孟宥洲的游戏机，自己这里快速的补上两刀，随着孟宥洲的哀嚎，她快步跑到苏棠面前，眼睛闪亮，“苏棠你来啦！哟，苏桓你也来了，我这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苏桓在外特别注意面子，抿着嘴微微一笑。
“真不愧是我徒弟。”王积薪炫耀道。
“这小子我真没看错。”苏轼与有荣焉。
苏辙：“……哼。”
杜甫磕着肉干，一脸迷茫，“太白兄，他们在说什么？”
李白没机会回答他，一进门他就闻到一种非比寻常的味道，半眯着眼一脸陶醉，嗅了一路飘到了陆家的酒窖。
陆明彤拉着苏棠进屋，拍了一下瘫死在沙发上的孟宥洲，“死开，要睡觉回去睡！”
孟宥洲愤愤道：“我下次不跟你打游戏了！”他正抱怨着，忽然看到了苏棠，“咦……苏棠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我玩的。”陆明彤瞪了他一眼，“让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玩，现在后悔了吧。”她从兜里掏出一堆票，“我跟我表姐说今天要去那里，她给了我好多票，我们三张，还剩两张，你要吗？”
“你们一群女孩子，我一个大男人跟你们一起多没意思。”孟宥洲意思意思的推拒一下。
按套路来说，陆明彤会跟他斗嘴，然后他再说两句哄她的话，她就会喜滋滋的把票给他。
孟宥洲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但是他忽略了在场还有一个“男人”，哪怕他只有四岁！
苏桓一听孟宥洲的话，就有点不开心，见到那个比他大的哥哥眼里眉梢的得意，他扯了扯陆明彤的衣服，道：“明彤姐姐，大哥哥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我也是男子汉，会保护你和姐姐的。”
他一字一句说得特别认真，听得陆家母女两人心花怒放。
“苏棠你弟弟怎么这么可爱！妈你和爸赶紧给我生个弟弟啊！”
陆妈妈端出了一堆零食，摸摸苏桓的头，嘘寒问暖。
苏棠心想，怎么感觉弟弟离上辈子的面瘫越来越远了。
她低头看苏桓板得认真的脸，又觉得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不对，看样子还是那个面瘫。
孟宥洲看着眼前这个所谓乖巧的小男孩，似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挑衅。
怎么这么像谢书行？
他揉揉眼睛。
对方一脸乖巧。
孟宥洲最终还是和他们一起去了游乐园，特别贴心的说帮他们拿东西。
苏桓还记着他说的话，临走之前便收下了陆妈妈给的零食，一股脑的全塞到孟宥洲背的包里面。
他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宥洲哥哥，重不重？重的话我自己背就好啦。”
陆明彤过来嫌弃的看着他，“连个书包都背不动。”
他根本一句话都没说！
躺在酒窖里一脸幸福的李白发现鼻尖的酒香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太白兄你怎么了？”杜甫终于看到脱离大部队已久的李白。
李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说话，却又不说，继而叹了一口气，张张嘴，依旧是什么也没说。
杜甫急了，“你怎么了？你说啊！”
李白提气张嘴，许久，又是叹气。
“唉。”
他望着已经坐上公交去往游乐园的四个人，摇头道：“我与酒……来了一次……诀别。”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了，还是一屋子。
杜甫拍拍他的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事的。”
张籍不解的看着李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这个很严重吗？以后让苏棠买给你不就好了吗？”
大家基本都默认被苏棠包养的事实了。
李白闻言眼前一亮。
杜甫道：“苏棠她……”
张籍道：“没钱就赚啊，最不济还可以让苏棠带我们去古玩摊子上淘两个。”
李白用力的拍了他一下，“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好歹也是商人家庭，难道还不知道怎么赚钱吗？！
杜甫见问题已经解决，便不再关心这个，而是跟紧了苏棠来到游乐场，看到里面一个个游乐设施，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指着大摆锤。
“苏棠，我要玩那个！”
语气热切中带着期冀。
大佬们听杜甫说完，也非常心动，眼里期待满满。
苏棠纠结了一会，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写道：“可以，不过你们不要中途给我下去！”
大佬们拍着胸口保证，信誓旦旦。
他们怎么会怕这个东西呢？
对吧。
李白看着杜甫，杜甫看着苏轼，苏轼看着苏辙，苏辙看着爱因斯坦，爱因斯坦看着牛顿……
最后大家一起看着在上边疯狂尖叫的苏棠。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边依稀能传来苏棠刺耳的尖叫声，待了不到一分钟就下来的苏轼道：“我觉得苏棠等下下来会打死我们。”
“我也觉得。”
大佬们互相对视一眼，又继续饶有兴致到底看着在上面不断尖叫的苏棠。
管他的呢，能看到素来淡定的苏棠露出这幅模样也很不错啊！！！
“等会我们假装我们是从上面下来的。”李白提议道。
“然后我们去玩那个。”
杜甫迅速了悟好基友的意思，指着不远处的跳楼机。
大佬们心领神会，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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